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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汪士鋐为代表的詹事一口一个太孙, 仿佛他们就能干脆的决定了大清朝的传承问题,偏偏外人也无法多说什么。毕竟“本朝太子还是个新鲜玩意,太孙是个什么鬼”这种话说出去,就彻底得罪人了。
“这种事……”直郡王一笑:“毓庆宫四阿哥的满月宴,皇上不也没有去么。”
又不是在宫外,可以去露面却没有,康熙这种态度有点表现不满的意思。但胤礽似乎完全没有感觉,直郡王现在特别怀疑太子的思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
直郡王没来得及探究,这年的春末,皇帝带着皇子、大臣们浩浩荡荡去了承德,而后转道盛京。这次太子没有奉命随驾,照例留在京中监国,康熙不咸不淡的表示“军国大事自然还要送到御前。”
随驾的是直郡王和诚郡王,还有八贝勒胤禩,明年胤禩就要成婚了,康熙拎他出来也想让他露露脸。八贝勒高兴的收拾停当,美滋滋的随驾走了。
“……我都觉得咱们俩是不是,我是不是该去哪拜拜?”
直郡王发出了灵魂呐喊,他媳妇第四次怀上了孩子,然后他第四次要跟着康熙出门。直郡王看着天空深觉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或者他们夫妻的生育运道有点奇怪。实际胤禔有些担心,这孩子来的太快了,他们家的次子才生了一年左右。
是不是太快了?
这种没有避孕套、避孕药的时代真是无可奈何,胤禔把自己的头发硬生生弄成了莫西干。道琴自己倒是很开心,这年头平平安安生孩子简直是福气太大了,人家道琴最喜欢的就是一看树下都是自己的孩子。
“多好啊,我就喜欢一看满院子都是咱们的孩子,一个个扑上来叫阿玛额娘。”道琴笑道:“再说如今苏日格也顶上事了,弘晗跟着沈先生读书,二阿哥有嬷嬷照顾,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哪怕赶上什么应酬,道琴也是宗室福晋里的不好惹的几位之一,谁敢给她找不自在。
这些事胤禔也知道,但知道和放心之间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胤禔真的有心上书告诉皇帝,随便找个理由就不去了。
太子太孙,尽惹麻烦。如今这个情况,身在局中的人特别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压力。很多人原以为康熙会非常喜欢嫡皇孙,但现在皇帝赏赐皇孙们器物,还是按照排行来的,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偏好。
以胤禔自己的看法,如果太子詹事们继续折腾,散布什么“两代正统”之类的话,皇帝对皇孙只会越来越冷淡。什么叫正统,做了皇帝、没有被人拱下皇位,那就是正统,什么嫡出庶出只是话把而已,最不值钱的东西。
有用的时候拎出去说说,没用的时候当垃圾处理都觉得麻烦,你说詹事府这群人急急忙忙是为了什么呢?
詹事府里旗民官员大致是三比二,如今简直是一片奇景,汪士鋐带着民人大臣摇旗呐喊,但旗人詹事除了格尔芬这种,其他都稍显冷淡,摆出一副“太子亲自发话我们就掺和,太子不发话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找沈瞭没用,因为沈瞭还没当官呢,他再聪明也没法体会一种从来没经历过的那种心态。所以胤禔在随驾之前的几天傍晚,溜达着来到了明府花园,他舅母最近欠安,胤禔正好带着药材过来探望。
觉罗氏太太上了年纪,正月十五那会受了寒,断断续续身体就不太好。从明珠到子孙,最近都忐忑不安的担心,唯恐夫人有个好歹。
直郡王府早就派人来探望过,胤禔指使巴特过来的,他没敢来。因为有种说法,就是老人家生病嘛,别蜂拥过来好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而胤禔这天过来的时候,觉罗氏太太已经将要康复了,所以直郡王的到来并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这会明珠也有了精气神和外甥好好论一论这帮詹事的行为心理了。
“就是讨好呗。”明相一语中的:“旗人不爱掺和有两个理由。其一,从高皇帝到现在,嗣子能够保全其位的不多;其二,太子有旗份吗?皇上春秋正盛,詹事府的旗人詹事都盼着自己的才华显露于君前,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只有那些民人出身的官员,才会在实际利益之外依然如此推崇道统,这样又好又坏,对谁都是。”
胤禔心中雪亮,这个又好又坏,对太子、或者对他和其他任何人都是如此。
“你担心立太孙的事情吗?”明珠饶有兴致看着外甥的脸色,让他惊喜的是,胤禔非常冷静。
直郡王微笑:“瞧舅舅说的,我担不担心没用,不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但如果让我说,我感觉皇上不会封太孙,顾梁汾给过我一套札记,他自己的读史心得。我仔细读过一遍,这是我的感悟。”
“为什么这么说?”明珠这会真的好奇了,他很想知道这个外甥是不是真的思路清楚。
胤禔笑道:“古往今来立太孙只有两个理由:要么是皇帝对太子不放心,要么是太子处境艰难,皇帝却不想废掉这个储君。不管是李治立李重润,还是朱棣立朱瞻基,无非就是这样。如今嘛,是皇上对太子不放心,还是太子处境艰难?毓庆宫两不沾边,却有人高呼立太孙……”
毕竟以现实形势来看,没人去和胤礽对着干,康熙也只是略微不悦,完全没有在政务才干方面对胤礽表示不放心。那么高呼着两代正统的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