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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问题有了两个:戴名世狂悖,笔下两朝易代之时对本朝颇有不敬—似乎,另外就是宫中皇孙如何得到宫外的这种书籍?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众的问题就是,这个皇孙为什么是废太子之子?
胤禔看着胤禩,老八这是打算借着这件事卷土重来,不怕得罪人了?借着踩废太子给自己递投名状,这能屈能伸,皇帝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简直不敢置信。
“你把书放下,暂且回去,朕先看一看再说。”胤禔看胤禩满脸失望,又道:“你的辛苦,对朝廷的忠心耿耿,朕还是知道的。去罢!”
胤禩这才退下。
胤禔也没心思讨论了,只是问鄂尔泰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臣想说,若是修改吏部对官员的考评,恐怕会出现另一个问题。”
鄂尔泰说的很小心:“臣在西南当了几年官,见过那种事:杀良冒功。土司杀掉自己的奴隶和良民,将他们的人头作为反叛的人头交给地方官,以便换取朝廷的赏赐……地方官其实也清楚,但没人会说。”
“你是说担心地方官为了自己的前程,没有邪教逼出邪教?”皇帝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这也的确是问题。鄂尔泰所言非虚,这种可能性存在,且极有可能发生。
“还需要慎重,需要相应的一些渠道避免此事。”
胤禔想到了三织造,如果要这么办,土客械斗频繁的地区、将来要办的改土归流的地区,都需要这种专属皇帝自己的信息渠道。
“鄂尔泰,你在外多年,也是历练有成。”胤禔微笑道:“朕对你寄以厚望,现下在翰林院好生养德,帮朕教导一下皇子和宗室子弟,朕是要大用你的。”
“臣,谢恩!臣微末之人,得皇上如此恩遇,粉身碎骨,万死难报!”
“好生养德,善自珍重罢。”胤禔让他退到一边,在场的就只有大学士和南书房学士,胤禔将八贝勒献上的南山集扔给张廷玉,道:“八贝勒做记号的地方,你读一读。”
“……昔者宋之亡也,区区海岛一隅,仅如弹丸黑子,不逾时而又已灭亡,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今以弘光之帝南京,隆武之帝闽越,永历之帝两粤、帝滇黔,地方数千里,首尾十七八年,揆以春秋之义,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帝昺之在崖州,而其事渐以灭没?”
张廷玉不敢读下去了,此书明确写了弘光、隆武、永历三朝年号,依照庄氏明史案的前例,这就是犯禁。他捧着书,深深地俯下身,不敢说话。
胤禔靠在炕桌上,看似闭目养神,问道:“这个意思,就是说弘光、隆武、永历就如当年的昭烈帝刘备,宋之少帝赵昺?”
他没说问谁,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张廷玉的手在发抖,皇帝声音平静,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天上惊雷一般。张廷玉吐出几个字:“回皇上话,正是。”
“狂生!不提少帝赵昺,就这三个人,也配和昭烈皇帝刘备相提并论么?”胤禔睁开眼睛:“笑话。”
“皇上的意思是?”在场的大学士马齐试探道:“您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哼,这事且不急,国计民生方是大事。”一本康熙四十一年出版的书,不急着处理,再说胤禔其实不看重戴名世和什么“年号问题”,他关心的是,这本书怎么就到了弘晋手里?
皇帝站在乾清宫,隔着窗户看着弘德殿,吩咐人道:“把弘昪他们哥几个身边的侍卫叫过来。”
既然他们兄弟几个多少都要回家,心机,不,是老谋深算的皇帝怎么会不派人盯着些。胤禔就是好奇,他也算是经常关心几个侄子的状态,没听说他们和什么外头人接触?如果他们在自己这么彻底的关注下都能随意接触外头,胤禔觉得自己可以撞死在乾清门上了。
侍卫被叫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直王府的老人,是被胤禔盖章的“勤谨”,否则也不会派他干这个活儿。当时胤禔还特地叮嘱他,“阿哥们毕竟是胤礽之子,朕恐外人撺掇以至于君臣离心、父子失和,是以叫你去护卫他们。”
结果这个侍卫赌咒发誓,说皇侄们绝对没有在他的视线下和外头人有任何越轨接触,而且弘昪、弘晰二位阿哥都极为小心。前往郑家庄的时候,就算是出宫路上碰上什么人,他们都会避而不见。
“奴才实在、实在是,”侍卫发现自己说不清楚了,干脆道:“奴才愧对皇上,愿一死报皇恩!”
“……?”胤禔心道我还没说要你命呢,他马上道:“朕知道你的忠心,只是叫你来问问,你收拾一下不要叫人看出来,什么都不要说,回去罢。”
看来的确不是路上碰见什么人,那……胤禔激灵一下,他怎么也灯下黑了,还用什么侍卫,现成的书房为何不查!里头的侍读、侍讲、掌院学士,都是可疑人选!
前头说过,世间万事凡走过必有痕迹,此事亦是如此。
在将书房经常出入,以及弘晋的侍读、侍讲学士清查一遍之后,走进胤禔眼中的,是回京述职的某个官员。只有他最近出入上书房,算算时间,正好应该是弘晋拿到书不久。
此人是右都御史赵申乔的次子,回京述职,因为在山西太原知府任上官声不错,正好在胤禔让朝廷官员给皇子、皇侄讲外头民生的名单里。
为什么会盯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