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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鄂尔泰也不想自己自说自话,他笑道:“但到了这里,哪位可以为依靠,就得看富兄你的了。”
富格出身相府,父祖两位声名赫赫,若是拉关系,没谁比他更合适。富格倒也不负所托,眼睛一转就是:“那自然要找在本地为官多年,又绝对不可能参与此事的,江宁织造了。”
“曹叔父!”
富格这么亲亲热热的上门了,鄂尔泰跟在身边进门的时候,心道怪道皇上点富格跟着来。和地头蛇打交道简直是无缝对接,谁不知道成容若和曹子清多年相交莫逆。
至交亲儿子上门,还是为的公事,曹寅自然是当仁不让,当即请来了巡抚张伯行。
于是,俩人就在巡抚张伯行的支持下提审闹事士子,之后立刻请圣旨,发签让人去江宁、苏州等地将涉事盐商子弟缉拿归案。
噶礼不是没想到会有声东击西这一出,只是自从张鹏翮来了,张伯行、曹寅等人也天天找他喝茶。噶礼就算摆脸色,这仨人也完全不在乎,哈哈大笑“噶督,还是多喝茶,喝茶消气。”
最后双方快撕破脸的时候,是在钦差抵达江宁的第六天,噶礼终于从张鹏翮、张伯行,曹寅三方的“喝茶罗网”里逃出生天。可为时已晚,人家已经将其中关窍摸透,江南乡试主考左必蕃、副主考赵晋已经被扣押了。
……这不可能,噶礼面对眼前笑眯眯的张鹏翮,与那两个可恶的小子,谁出卖了我?
曹寅和张伯行离开两江总督衙门,巡抚张伯行摸着肚子:“这几天喝茶喝得我想吐,子清,如今这事就算了了,实在是没想到,你那位姻亲李煦,居然也在苏州出手帮忙啊。”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又没沾手,巴不得给皇上立功,回京好歹有些好果子吃。”曹寅笑叹:“我这个老姻亲,总算没有糊涂到底。也罢,不瞒张公,好歹是老亲了,我也不愿见他没了下场。”
“是啊,谁愿意没事儿看同僚倒台。”
张伯行和噶礼争斗数年,如今眼看着噶礼要倒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回头看看总督衙门:“噶礼从山西开始就横行无忌,先帝爱惜他才华,曾经再三警示,陈鹏年那件事言犹在耳。”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同时出现在了两人心里,不过新君显然是只抓错处,这样公允,他们这些老臣也就安心了。
消息传到京城,胤禔在懋勤殿素服焚香,在与刑部、都察院讨论之后,当即批复奏折:左、赵二人在苏州就地处死,给士子们一个交代。两人家产全部充公,家人流放墨尔根。
噶礼全家押解京城,命护军、侍卫在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班第的带领下即刻去查抄噶礼在京城的住宅,全家即刻下狱刑部。
并且皇帝公开表示“若是本次会试、殿试,再出科场舞弊之事,朕必不能轻饶,从严惩处!”
两个考官是直接责任人,杀了他们平息江南士子的怨气,而噶礼他必须回京再行惩处,有关废太子等等问题,胤禔要细细查探,干脆这回一次性把相关的人都办了!
“哥,这事会牵连到我们吗?”
弘德殿午间下学,阿哥们都回到了住处,弘晰将长兄弘昪拉倒自己那离,偷偷问道:“听说皇上已经命人将噶礼从江南押解回京了……哥,我有点怕。”
私下生闷气,硬气,但真的面临事情的时候,弘晰只是个半大少年,也只能下意识寻求身边最可靠的人的帮助。他大哥已经成家立业,总是大人了,问他一定没错。
“不会有事的。”弘昪干巴巴说道,“你嫂子前天跟着去养心殿给皇后问安,皇后还说会试之前京中乱糟糟的,要带着咱们去园子里……应该没事。”
“嗯。”提到长嫂,弘晰有心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好一会才道:“还有弘晋,最近他和弘昱、弘昸他们玩得好……大哥不管管吗?”
弘昪叹口气,认真的看着弟弟:“你忘了阿玛的话了?伯父做皇帝,不会为难咱们。弘晋……他想给自己走一条更好的路,咱们做哥哥的还要拖他的后腿吗?”
“我不是要……我就是、就是觉得他这样,好像巴不得想做皇上的儿子似的。”
“……唉。”弘昪苦笑,“你也知道这不可能的。他若真是皇上儿子,需要这么靠过去吗?”
有些东西是不言自明的,弘晰也不说话了,弘昪继续道:“你我恐怕在爵位上都不会太顺,若是弘晋能有个爵位,那不也是好事么。总比光着头强多了。”
金秋时节,京城正红旗聚居区里却是哭声一片,看热闹的人很多,人群里议论纷纷“噶礼不是做着总督,怎么家被抄了?”
“嗐,你这消息忒不灵通了,我三舅姥爷家的二小子的小舅子在理藩院做通译,他都听说了,噶礼在江南乡试捞了银子海了去了,咱们万岁爷下旨把噶礼拉回来菜市口砍头呢!”
“什么呀!”旁边穿着绸袍的人鄙夷道:“你懂什么。我家亲姐夫就在内务府做书办,是噶礼窝藏了赫舍里家的孩子,先皇那会的案子,他就敢这么瞒着,咱们万岁爷如今知道,能不发怒么!董鄂氏满门呐,啧啧。”
“那和咱有啥关系,我儿子如今在宫里官学读书,还被咱主子万岁爷召见过!”又有人道:“那就是回家告诉儿,将来当官莫要捞钱,祸害全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