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页
我想了想,说道:“我可以找机会替你转交这封信,但我得知道信的内容。”
万一顾惜朝在信中写了大逆不道之言,信又恰巧被皇上给发现了,那麻烦就大了。我虽然很同情顾惜朝的遭遇,但不想惹祸上身,也不想害了傅晚晴。
顾惜朝点了点头,抽出信纸轻轻铺平展开在我的面前。他在信中自称是皇后的友人,很是隐晦地问了两个问题,任谁看了这封信,也不会误会什么,只当是皇后昔日的朋友关心她如今的境况罢了。
信没有什么问题,我就收下了,至于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到傅晚晴,我就不能对顾惜朝保证了,毕竟我这个公主也就是名义上的公主,想要见到皇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我去见皇后,总得找个完美的理由才是。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需要慢慢谋划,没曾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没过几日皇上便派人将我接进了宫中,与我闲谈时,正好皇后端着桂花鸡头米来了。
在顾惜朝的描述中,我对傅晚晴早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但当她身着宫装缓步走来时,我发现她比顾惜朝描述中的样子更加温柔美好,难怪顾惜朝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在打量傅晚晴时,她的目光也同样移到了我的身上。正巧此时有大臣来找皇上商谈要事,皇上便让我与傅晚晴先坐一会儿熟悉一下,他则去外间处理公事。
莫名其妙的,我便与傅晚晴得到了一个独处的机会,桌上的桂花鸡头米散发着清香,但皇上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等他回来时,怕是鸡头米已经冷掉了。
傅晚晴却没有要将这碗桂花鸡头米重新装入食盒保温的想法,而是望着我说道:“本宫之前便听人说起过定安公主,今日一见,果真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我将顾惜朝的信先递给了傅晚晴,然后说道:“我也听人说起过皇后娘娘,那人托我将这封信递交给娘娘,趁皇上还未回来,娘娘可以写封回信让我带回去。”
傅晚晴一看到信上的字迹,便有些站不稳,等她将信看完时,整个人更是变得恍惚起来,眼眶竟也红了。我看她这样子,觉得若是让皇上看到了,多半会起疑,而且这里是御书房,在这里回信也不太现实。
我扶住傅晚晴,低语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皇后带我去坤宁宫转转?反正皇上说了让你我熟悉一下,想来不会怪罪我们先行离去。”
傅晚晴点了点头,强忍着泪水带着我上了步辇。等皇上处理完公事回到内间时,留给他的只有一碗冰凉的桂花鸡头米了。
来到坤宁宫之后,我将顾惜朝如今在为我做事的事情告知了傅晚晴,让她不要紧张,我为顾惜朝送信,只是纯粹为他们的经历感到唏嘘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而傅晚晴在冷静下来之后,告诉了我她在这其中的身不由己。原来傅晚晴并非自愿嫁给当时的二皇子,而是傅宗书以顾惜朝的性命相逼。后来入了宫,一切便不受傅晚晴的控制了,她得到的消息是:顾惜朝身边已有了新人,且拜对了山头,不再是过去的穷小子了。
这消息严格说起来也不算错,但傅晚晴肯定不知道顾惜朝并非自愿离开丞相府,而是被傅宗书派人毒打一顿赶走的。
傅晚晴望着我的神色,小声问道:“所以……惜朝身边,真的有了佳人相伴?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我不想骗傅晚晴,轻声说道:“顾惜朝身边如今确实有佳人相伴,是一位很美的女子,性情温婉,琵琶和琴都弹得很好。我本来以为顾惜朝已经放下了你,但当他知道我被封了公主,还是求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说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才能彻底放下这段情。”
傅晚晴早就嫁了人,顾惜朝和李师师如今的关系也很好,顾惜朝还替李师师赎了身,如今李师师已得了良籍,成了甜水巷附近那家奶茶铺的老板娘,文人墨客给她写的诗墙上都要贴不下了。
如果此时此刻,傅晚晴和顾惜朝想要再续前缘,那影响太大了,就算傅晚晴能逃出宫去,她与顾惜朝也只能抛下一切亡命天涯,到时整个傅家都要获罪,李师师也会很受伤。
我能想到的,傅晚晴自然也能想到,所以她微笑着写下了一封回信,说自己在宫中过得很好,并无半分后悔,希望顾惜朝也能珍惜眼前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除了这封信,傅晚晴还将妆匣底层暗格中的一副小巧的珍珠耳环放入了信封中,当我收好信封时,看到傅晚晴一边将顾惜朝给她写的信凑到烛火旁烧掉,一边偷偷拭泪。
还君明珠泪双垂,我想傅晚晴应该还爱着顾惜朝,宁愿自己垂泪,也希望顾惜朝能够放下心结,过好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李师师的存在,我想我多半会想尽办法让傅晚晴与顾惜朝破镜重圆,可世事往往便是这般,缘分交缠,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很难再重来。当时撮合顾惜朝和李师师的我,又怎么会想到傅晚晴原来有着这么多的身不由己?
身处偌大的皇宫,纵使贵为皇后,也不一定会快乐。等皇上来到坤宁宫,我望着他与傅晚晴相敬如宾的相处时,很是感慨。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身为一个旁观者,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在宫中用过晚膳后,我本欲离开,皇上却带我去了观星台。站在皇宫的高处看星星,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意味。皇上话语间也是这个意思,背着手望着星空说道:“朕虽是这天下之主,却也有着许多无法与旁人诉说的无可奈何。朕与皇后之事,先前已与妹妹说过,我们之间并无感情,她嫁给朕之前便心有所属,朕也有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朕曾想过放皇后自由,却不知铁手是否介意她嫁过人,若反而害了她,朕这心里便更加过意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