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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相忘于江湖(完本)

      南州西南有个湖叫大雁湖,大雁湖景色优美,但南州市民知之者不多,因为它坐落于省委大院里,并不被一般人所知。
    一日红霞满天,两个穿夹克衫的老人沿着湖畔散步,后面远远缀着他们的秘书。
    “我同意你们的判断,立即成立专案组,彻查南州的腐败窝案。”
    “谢谢郑书记的支持,我以党性作保,一查到底,绝不手软。”
    “你们的工作很艰巨啊,要做好打攻坚战的准备,有困难随时向省委报告,我做你们的坚强后盾和保障部长。”
    当天晚上九时,在南州警备区招待所,一个代号为“417专案组”的机构秘密成立,成员包括江东省和南州市纪委和公检法抽调的精兵干将,会上宣读了省委和省纪委的命令,随后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张金生的照片出现在了幻灯片上。
    “张金生,男,籍贯江东省丹江县,后加入英国籍,1983年3月出生,毕业月南州大学法律系,南州市政协委员,南州大学法律和经管系客座教授,同时担任几个基金会的监事,金辉系和青藤系的实际控制人。大学时开始创业,白手起家,个人资产超过百亿,实际管理资产超过千亿,被誉为南州商业的奇迹。……”
    张金生的简介十分详细,厚达二十几页。专案组的成员一边听讲,一边翻阅资料。
    “张金生是南州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许多故事,有些是励志的,但更多的是不那么光彩的,他在创业阶段和企业发展阶段使用各种违法手段大肆侵吞国有资产,涉黑,行贿,强奸,杀人。这就是所谓的民营资本家的成长史,每一个毛孔里都滴着肮脏的血液。”
    “这个人背景很强大嘛,你们准备从什么地方进行突破?”
    “行贿。我们手上掌握着一份他向南州市几个主要领导的行贿证据,我们准备以行贿罪对其进行抓捕,然后逐个击破。”
    “他是英国国籍,你们的证据要做的更充分一点。以免被动。”
    “赵书记提醒的非常及时,我们已经做好各种预案,不动则已,动则绝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现在人在哪?”
    “就在南州。”
    “好,我同意立即对他采取行动。”
    “我现在以省纪委417专案组的名义命令,立即对英国籍男子张金生采取强制措施。”
    会议结束,几辆高级轿车从招待所院内驶出,消失在夜色里。
    车队消失后,隐伏在路边绿化带里的一个监视者,打开诺基亚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会议结束了。”
    “好的。”
    接电话的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背着旅行包,提着行李箱正在过南州机场的安检,安检人员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份证后,就将这名叫钟国生的男子放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钟国生降落在深圳宝安机场。
    停留了一个小时后,他踏上了去往英国的航班。
    深夜两点,二十名武装特警,在更为庞大的支援队伍的支援下,冲入市内的一个高档小区,特警两路出击,成功冲进一处单元房。这个小区因为地处市中心区,生活方便,张金生最近一直住在这。
    但可惜的是,屋里已经人去楼空,检查现场发现浴室地上的水还没有干透,洗衣机也还在运转,从休眠的电脑,和茶水的温度判断,他们要抓的人的确在这间屋子里呆过,前后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这是有人通风报信。”
    坐镇指挥的专案组副组长十分气恼地喊道,“妈的,果然是神通广大啊。这样都能让他跑掉。”
    坐在他身边的专案组组长无奈地哼了一声:“这不奇怪,要是张金生老老实实地等着被他们抓那才叫奇怪呢。”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双龙山庄没人,秋实楼没人,临湖别墅没人,酒店包房没人,百胜街1号没人。
    人到哪里去了呢,飞了不成?
    正当众人焦灼不安之际,一则好消息忽然传来:监视组在城西的高速公路入口处发现了张金生的应急车。
    张金生狡兔三窟,在市内有好几辆应急车辆,这些车辆都登记在别人的名下,并不为外人所知,若不是他们有内线提供的情报,他们也不清楚。
    “他想逃,立即组织抓捕,立即组织抓捕!”
    这一晚,南州西城的高速公路上出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行动,十几辆警车追逐一辆丰田suv。
    suv 的驾驶员十分强悍,疯狂奔走上百公里才被警察制服。
    但传回的消息却让指挥者沮丧:“目标车辆里不是张金生,不是张金生。”
    “特么的,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与此案相关的几个相关人员,以及金辉集团的几个高管已经被专案组控制,但张金生仍然潜逃在外。
    “各个口岸机场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我们怀疑他会不会持假护照出境。”
    专案组组长的眉头拧了起来,张金生跟公安口关系很深,这种可能不能排除,果然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不过好消息很快就传来,
    有人在老城区的梅林阁发现了张金生的踪影。
    专案组立即派人前往调查,通过调取小区的监控录像,专案组认定他们要抓捕的张金生就藏身在这栋普通的居民小区里。
    “这个小区距离彩云居不远,而彩云居是张金生发迹时跟一个叫郭澜澜的校花同居的地方,少年少女,青春浪漫,应该在那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后来郭澜澜出意外死了,他就把彩云居的房子卖了,在附近的梅林阁买了这套房子,站在那房子的客厅窗口正好能看到彩云居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用他舅舅的身份证买的,十分隐秘,整个集团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是因为给他处理一桩物业纠纷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你进去过吗?”
    “没有,他不让。我跟了他三年,他在市里的其他地方,包括秋实楼,我都去过,唯独这里我没去过。他管那叫狼穴,说是只有他这匹狼受伤的时候才会过去。”
    “狼穴,他倒是元首的忠实粉丝。谢谢你安妮小姐,你可以回去了,但在案件侦破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南州。”
    “我明白,我明白了。”
    金辉集团的总裁办主任安妮在沉默三天后终于吐口了,正是按照他的线索才找到张金生的藏身之处的。
    “看来那个办公室主任没说谎。”
    “是啊,女人一旦变心那是相当可怕的。”
    “我看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收网了。”
    “嗯,就交给王勇,他们是老对手了。听说前段时间为了查那个被杀的女秘书的案子,王队长还在百胜街1号吃瘪。这次正好一雪前耻嘛。”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专案组组长的身上,他重新把监控录像看了一遍,说:“行动吧。”
    南州银瓶山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勇身穿防弹衣,手持手枪率先摸上了张金生位于十一楼的狼穴。
    他冲紧跟在他身后的陶程程说:“破门之后,你守在外面警戒,听清了没有。”
    陶程程已经吓得双腿颤栗,手心全是汗,哪里还有领受任务前的那股子锐气,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特警队员使用了特殊警械成功地炸毁了门锁,王勇一马当先,一脚将门踹开,大喝一声:“不许动。”
    却见一个穿睡衣的男子撒腿就跑进了南头的书房,并把铁门死死地关住了。
    “张金生,你被捕了,放弃不必要的抗拒,快把门打开。”
    王勇喊话的同时,特警队员故技重施,再次炸开门锁,几个人一起冲了进去。
    窗户开着,没有装防盗窗的窗户完全可以容得一个人跳下去。
    王勇扑到了窗户前,探头往下看时,就听到身后陶程程大喊一声:“不要啊。”
    轰地一声巨响后,王勇被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过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就人事不省。
    王勇醒来在医院,坐在床边服侍的是陶程程,陶程程正在削苹果,见王勇醒来,欣喜地说:“周大夫可真神了,说你半个小时后醒,还真就醒来了。”
    王勇道:“你怎么样?”
    陶程程道:“我挺好的,你也没事,别担心。”
    王勇回想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心有余悸道:“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制造炸.药,差点被他害死。”
    又问:“他人呢。”
    “死了,十一楼摔下去还不死。”
    陶程程把一块苹果塞进王勇的嘴里,见王勇不嚼,只是发呆,便道:“头,你怎么啦,虽然没有抓活的,但死的也值了,你知道吗,我们在他屋里搜出了什么:两支手枪,一百多发子弹,一颗没用的军用手雷,若不是咱们行动坚决,让他有了准备,说定还会有伤亡呢。
    “爆炸是怎么回事?”
    “是一种很巧妙的爆炸装置,早年部队里侦察兵经常用的。”
    王勇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过来,猛地坐起身来,把陶程程吓了一大跳。
    “头儿,你的伤势很重,不能动弹。”
    哪用他提醒,王勇已经疼的呲牙咧嘴了。
    “结果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张金生的一张身份证和六张假.身.份.证、四万三千块钱现金,一万两千美元,还有几千欧元、英镑、一本护照和三本假护照。经过辨认,跳楼的正是张金生本人。”
    “做过dna鉴定吗?”
    “没有,因为有证人证明他的确就是张金生。”
    “一定要做dna。”
    王勇试图站扎着起身,一时疼的钻心。
    “头儿,你别动,我去申请。”
    申请结果,同意做dna鉴定,法警从百胜街1号、临湖别墅和双龙别墅提取了张金生的头发和皮屑,辅之以张金生的体检报告相对比,确认这个人是张金生无异。
    所有人中只有王勇心存疑虑,他对陶程程说:“金辉集团那个长的跟张金生很像的秘书江乘四哪去了?”
    陶程程翻了一下笔记本说:“一年前已经离职了,据说他跟张金生的情妇李可有染,实际上是通奸,李可被张金生始乱终弃,发配到英国。一个人寂寞难耐,跟好几个男子有奸情。这个秘密被江乘四知道了,他以此威胁并控制了李可,两个人还生了孩子。张金生发现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后把他暴打了一顿并开除。怎么啦,头儿,你怀疑死的不是张金生?”
    王勇道:“这些你信吗?被人戴了绿帽子,仅仅暴打一顿开除,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怀疑张金生威胁江乘四做了他的替身,自己金蝉脱壳了。”
    陶程程道:“这不可能吧,江乘四若是被威胁,为什么不报警?”
    王勇道:“这并不奇怪,张金生就像一匹凶猛的老虎,他不见得比江乘四聪明多少,但他掌握的资源太多。人,总是有弱点的。”
    陶程程道:“头,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但dna不会骗人。不论是从张金生的家里、办公室还是‘狼穴’,还是体检报告,都证实死者就是张金生本人。”
    王勇道:“很好,你提到了体检报告,你知道城建医院体检中心的主任常云子是张金生的前女友吗,她会不会包庇张金生?”
    陶程程道:“制造一份假的体检报告?哈哈,头,你想什么呢,仅仅一年前,张金生还是风光无限的南州著名民营企业家呢。而城建医院的体检报告从十年前就开始了,我查过最近五年的,都是真的,如果连这个也造假,那这个张金生也太可怕了。简直未卜先知,神通广大嘛。”
    王勇道:“可怕吗,一个农民工,短短十几年间聚敛起几百亿的财富,你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么?你看啊,事发前,他把住过的几套房子全都进行了装修,彻底干净地抹掉了他的痕迹,事发前他在南州究竟住在哪,没人知道。还有一个细节,据安妮说以前他的办公室是一周做一次彻底清洁,但在事发前却加大了频率,差不多隔天就做一起,不管他人在不在。所以,我们搜查他办公室的时候,连颗完整的指纹和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至于‘狼窝’,谁能证明他曾在那里住过?”
    陶程程道:“监控录像显示狼窝里的就是他,这也有疑问吗?”
    王勇道:“这又回到了前面的那个问题,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秘书江乘四到底去哪了,谁能保证‘狼窝’里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监控录像,保安和邻居,谁能确认?谁能确认死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而他本人已经金蝉脱壳了。”
    陶程程目瞪口呆地望着王勇,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有,警方确认他死后,通知了他远在美国的家人,他的父母、妹妹回来了吗?没有,为什么,难道是买不起飞机票,这也太搞笑了吧。”
    王勇叹了口气,说:“我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对吧。”
    陶程程道:“不,王哥,你太神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王勇却叹了口气:“也许我们触及到了真相,但这个真相,却是没人愿意相信的。张金生在南州根深叶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真要细究起来,那真是不得了。”
    陶程程听了这话,也有些失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搜查张金生的‘狼穴’时,在电脑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文件夹,里面有17g的视频,你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吗。我们市电视台的一位当家花旦的风流史,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几乎把半个南州的高官都睡了。”
    王勇道:“那电脑呢。”
    陶程程耸耸肩:“被拿走了,说是拿去研究,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王勇想了想,说:“不管了。走,哥请你吃火锅去。”
    陶程程顿时欢呼雀跃,却又不无担心地问:“头,你的身体?”
    王勇道:“没问题,就算晚上洞房都没问题。”
    陶程程脸一红,一脸娇羞地帮忙搀扶王勇下了床。
    张金生的意外死亡让金辉集团陷入巨大的动荡中,不过经过费仲生、俱华盛、苏明辉等人的不懈努力,集团的大部分资产还是保住了。
    受此风暴影响,江东省和南州市的官场地震连连,南州市前市委书记、现任市政协主席,以及省市国土、规划、交通、建筑、政法、教育一干官员纷纷落马。
    张金生死后三个月整,一向以务实、清廉形象示人的南州代理书记、市市长赵爱华落马,主要问题是接受兴泰集团副总陈墨的贿赂。
    兴泰集团副总、全资子公司兴泰建设老总陈墨为了升任副总花了一千万买.官。
    据调查,陈墨用来买.官的这笔钱主要是借的高利贷,当了副总后,陈墨大肆贪污受贿用以还债,截至案发,总偿还债务七百万元,但仍有五百万元没有还清。
    随着陈墨的落马,兴泰集团贪腐的盖子也被揭开,牵出一连串的腐败案让整个南州市民目瞪口呆。
    陈墨被逮捕后一个星期,江东省建设集团计划财务处主任伊然从单位阳台失足坠落,省建的解释是伊然主任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了重度抑郁症,一时想不开,所以就那个了。
    但据警方掌握的情况,伊然在进入省建公司后利用美色与多位领导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并利用手中职权和影响力大肆插手下属公司的项目承包,前后获利三千万元,并导致大量国有资产流失,直接经济损失超过十五亿元。
    一个星期后,常委、副市长范国昌晋升常务副市长。
    ……
    三月的香港街头,一个带着茶色眼镜,穿着休闲服装的年轻人走进一家餐厅要了一碗牛肉汤。这家店的牛肉汤十分地道,这个年轻人经常来吃,老板和伙计跟他很熟,打招呼说:“钟生,昨晚看球了吗,眼睛红通通,要大补。”
    钟姓年轻人会说:“看你的啦。”
    这位叫钟国生的年轻人自称在某中资驻港机构工作,但老板和伙计都怀疑他是个富二代,这倒不是他的生活有多么奢侈,而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与众不同,这样年纪的人若不是富二代,是养不出这种独特气质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财经新闻,金辉控股(香港)公司不久前收购了一家港资宾馆,财经记者为此采访了该集团投资总监鹿佩佩。
    鹿佩佩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解释着收购的原因。
    因为没什么人,老板端了杯红茶坐在钟国生旁边,说:“靓妞啊,听说是个北妹。”
    钟国生道:“我也是大陆人,大陆、香港不是同属中国吗?”
    老板道:“靓仔,何必这么敏感,说说嘛。”
    伙计道:“这间公司最近活动很频繁的,你们知道吗,这家公司的女老板也好靓的。”
    正说着镜头切换,出现了该公司行政总裁朱勉铃的镜头。
    老板道:“瞧,这个女总裁也好厉害的,听说在大陆做到县长级官员,她丈夫是一个副市长,把她献给大领导,然后升官发财,后来她受不了就离婚到香港来啦。”
    朱勉铃的镜头很少,几乎是一闪而过,然后是对该集团董事长凌潇木的采访镜头,凌潇木白衬衫、黑色包臀裙,显得干练又优雅,她坐在背景是维多利亚湾的大落地窗前,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阐述自己的见解。
    伙计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说:“年纪轻轻,白手起家,掌舵市值几百亿的公司,北妹都好靓仔的啦。”
    老板道:“嗨,越南仔,你懂什么,什么厉害,你们没看报纸吗,她是继承丈夫的一大笔遗产的,她的丈夫叫张金生,大陆南州人,出身很贫苦,白手起家挣下几百亿资产,然后被迫害啦,所以就便宜她啦。”
    伙计道:“谁娶到她真是福气,又靓,又能干,又是百亿身家,不得了。”
    老板道:“听说她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也姓钟的。喂,钟生,不会是你吧?”
    伙计道:“肯定不是啦,有那么好命,何必天天吃牛肉汤呢,天天吃米其林啦。”
    老板道:“去,米其林有什么好,牛肉汤才是中国味道嘛。”
    钟国生已经吃完饭,拿了一瓶凉茶,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港币,说:“结前两天的账,剩下的存着,我明天再来。”
    老板就给他记上了。
    钟国生走到牛肉汤馆外,喝着凉茶走了半条街,拐上另一条街,钻进了一辆奔驰商务车里。凌潇木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凉茶,表情严肃地说:“叫你不要喝这些东西,就是不听,叫你不要吃路边的东西,就是不听,你再这样,休怪我不管你的破事了。”
    钟国生笑道:“贵妇就是矫情,这东西我喝了几十年也没见得会死。”
    凌潇木道:“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还要死几回?”
    钟国生淡淡一笑,一只手插进凌潇木的白衬衫里,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西医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不能怀孕,这不怀上了吗?敢说这不是我张某人的种。”
    凌潇木拍了他一巴掌,啐了一口,坐在对面的鹿佩佩用力地咳嗽了两声,说:“秀恩爱回家去秀,这里是工作场所。”
    然后就想金辉控股的实际老板汇报下午的行程安排:“冯先生晚上六点的飞机,约你在机场咖啡厅见面,晚上他要转机去澳洲。北京的刘先生来谈融资的事,十点的飞机,小娇妻跟着一起来的,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
    钟国生立即抗议道:“谣言,纯粹是谣言,我跟她又不熟。”
    凌潇木道:“所以你才要去见她呀。”
    在两个女人的围攻下,钟国生只好闭嘴。
    ……
    在南州常务副市长的任上干满一年后,范国昌即调任江东省第二大城市南湖市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这天一大早到办公室,秘书进来泡茶时说:“香港金辉投资公司的副总裁鹿小姐来了。”范国昌道:“就她一个人吗,来的挺快,请进。”
    鹿佩佩走进范国昌的办公室,笑盈盈地说:“恭喜范市长年年有进步啊。”
    范国昌笑道:“鹿总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啊。”
    鹿佩佩道:“夸人家漂亮就可以啦,人家本来就很年轻嘛。”
    秘书倒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范国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钟老板还好吧。”
    鹿佩佩道:“一切安康,只是人变懒了,成了甩手掌柜,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范国昌道:“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给惯坏的。”
    鹿佩佩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劳碌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没有办法的呀。”
    闲聊了一会,范国昌的秘书进来请示范国昌说会议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范国昌道:“我马上就过来。“
    秘书走后,范国昌跟鹿佩佩握手说:“我还有个会,你们的事我记在心里,勉铃和芳芳就拜托了。替我谢谢他。”
    鹿佩佩走了,虽然还没有结婚,却是婷婷袅袅,风情万种。
    范国昌有些出神,忽然就想到了朱勉铃,他揉揉眼睛,叹息了一声。
    心里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了官又怎样,做了大官又怎样,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成功吗。
    ……
    美国洛杉矶的小镇上,爱美花店里最近来了一个打工者,三十岁不到的华裔美国人,话不多,但遇到对脾气的也十分健谈,而且见解十分的敏锐。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据说成为美国人之前他只是中国的一个普通技术工人。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开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轿车,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看起来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新美国人。
    某天下午,天色阴郁,外面下着大雨,这位店员接到电话,接班的人告诉他要晚一点才能到,所以他就继续等待。
    天色昏暗,他打开门头灯,发现不亮,就出门去检查,这才发现走廊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在用面巾纸擦拭脸上的雨水,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店员招呼年轻女孩进屋里来取暖,女孩吃惊地问:“你是中国人。”
    店员道:“我叫钟国生,你呢,我好像认识你?”
    那女孩莞尔一笑,对这样的撩妹手段感到无语,便道:“是么,你竟然认识我,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
    钟国生说:“中国,南州,南州大学的校园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当时我给张金生工作。”
    那女孩吃惊地说:“天呐,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在南州大学读过书,而且也的确知道张金生,你给他打工?怪不得看起来有些面熟。”
    钟国生说:“是吧,我是一张自来熟的脸,很多人都说见过人。不过我真的记得你,你是南州大学的校花嘛。”
    女孩有些高兴,毕竟被人赞为校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她对这个店员有了好感,也充满了好奇,忽然觉得他真的有些面熟了。
    “校花不敢当,但我还是怀疑,我们真的见过吗?”
    “当然,如果我说出你的名字,你能跟我一起喝咖啡吗。”
    “好吧,如果是真的,说明我们真的有缘。”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程胜男?”
    这一下女孩彻底惊讶了,因为她的名字的确叫程胜男。
    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辆皮卡车溅开泥水开到了花店门前,一个年轻的姑娘跳下车,对钟国生说:“嗨,我来晚了,对不起,你可以下班了。”
    钟国生对惊讶中的女孩说:“走吧,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他脱下店员的制服,撑起了一把雨伞,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我的车就在外面。”
    程胜男抿嘴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张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