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节
“当真?”
“当然是真的。”
几个道兵凑到一起说闲话,平日里他们在边城大营并不能如此随意,只不过在外面,尤其是燕洵这边便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以随意说什么。
贾求孤听着他们说,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微笑。
回到边城,贾求孤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当初来边城的时候,他也只有一身衣裳,和一个贴身小厮,如今他住的地方也攒了些红烧肉罐头、棉布、棉花,还有几粒额外的药丸,更是多余的换洗的袄子,肥皂、胭脂、放大镜等小东西。
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贾求孤重新坐到桌前,拿起铅笔写写画画。
这趟来边城,不虚此行!
*
差事圆满完成,燕洵自然也得回京城一趟。
“咳咳。”燕洵捂着嘴咳嗽几下道,“把这些矿磁叶草果都带上,往后去荒山方便,随时都能去摘果子。”
“我来,大人歇息一下吧。”镜枫夜赶忙拿了件大氅披在燕洵身上,让他去一旁坐着歇息。
“我没事。”燕洵又捂着嘴咳嗽几下,无奈道,“这几日刮大风,咳嗽的人很多,不止我一个。”
“我们都没咳嗽。”镜枫夜不赞同地看着燕洵。
燕洵伸手推镜枫夜,没好气道:“我跟你们能一样吗?我又不是妖怪。”
这群妖怪幼崽甚至是包括刚出生的蛋红红都不怕冷,像火焰幼崽这样的,冰寒三尺也可以不穿袄子同样不会冷,就连如今个头第二小的蛋弟弟也敢只穿单衣跑出去,而且从来都不会染伤寒。
燕洵裹着大氅靠墙坐着,羡慕地说:“我要是像镜大人这样就好了,无论寒冬酷暑,都不会有生病……”
“我是妖怪。”镜枫夜道,“如果没有大人,我们这些妖怪要么在妖国,即便是来到大秦,也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
最初的最初,只有燕洵愿意善待妖怪。
至于妖国的妖怪如何,镜枫夜没有记忆,并不知道他们如何,只不过每当他去妖国,都会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所淹没,就连小幼崽们也是如此。
他们之所以去了妖国还能保持神志清明,不过是因为最初的了燕洵给予的善待而已。
无论外面那些人如何证明燕洵是妖怪,亦或是去证明燕洵不是妖怪,对于镜枫夜和小幼崽们来说,那些都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燕洵从来都不是妖怪。
而有了燕洵最初对他们的善待才有了如今的他们。
“这回也带上小皇子吧,把他留在边城我不放心。”燕洵摸着下巴道,“蛋巨巨也带上。”
“沈书郎呢?”镜枫夜忽然问。
先前沈书郎忽然跑去证明燕洵是妖怪,这一点根本瞒不住镜枫夜,谢娇儿等人也没打算瞒着他。
“也带上。”燕洵道。
“大人为何不撵他走?”镜枫夜一边收拾矿磁叶草果一边说,“即便是水至清则无鱼,他这条已经跳出来的鱼怕是也不能再回水里,大人为何还要留着他。”
最开始,没人想到沈书郎会忽然有跟燕洵完全不同的想法,到后来任由沈书郎作为,如今他胆子愈发的大,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然而燕洵还是没有撵他走。
“小裘当真是决定留下来了?”燕洵忽然问。
“是,在马场找了份工,每日干活也只有些许吃食,别的没有。”燕洵道。
原本小裘这回应当跟着离开边城,只是他不想离开边城,当初被道兵带回来在火车站住了些日子后,便不知道怎么的找到马场,求裘保收留。
“裘将军心肠好,天天养马也不容易。阿达和阿西两个老头又能帮什么忙呢?”燕洵讽刺道,“去马场干活的道兵全都是杨将军心腹,裘将军怕是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小裘好歹也姓裘,又年轻,身上那点儿残疾也算不了什么,用来养马还是很好的。”
燕洵难得讽刺裘保,便多说了几句,“皇上信任裘将军,这才让他养马。小裘的事,以后便不用管了。我看这回要是不带沈书郎走,怕是沈书郎也得去养马。”
“大人为何不……”镜枫夜脱口而出道,半途又闭上嘴。
裘保终究是皇帝心腹,到如今也没有失宠,随时都能东山再起,也是皇帝特地安排他在边城,对于燕洵是敲山震虎的存在。
“裘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若是把他撵走倒也容易,只是怕是还会有第二个裘将军、第三个、第四个……”燕洵无奈道,“如今裘将军跟京城那边联系,好歹咱们还能知道些许消息,若是换成旁人,难保咱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人明明没做什么,还是有那么些人盯着。”镜枫夜低声道,“他们就不怕大人哪天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再不回来吗?”
至少妖国发现了渐蓄美人蜥,造出钢筋混凝土,若是有比这个更安全的存在,那么到时候燕洵会不会住在妖国?
镜枫夜脱口而出,是因为他早已想了许久,也是为了试探燕洵。
燕洵仿佛没听到似的,过了会儿才说:“这也说不准。妖国虽然危险,但也有好东西。像是荒山,大秦根本没有这样的山……若不是矿磁叶草果,现在咱们也造不出电。”
第274章
火车轰隆隆驶入京城,一阵阵白烟喷薄而出,直上云霄。
铁路两边早早有听到动静的人跑出来,或远或近的站着,都是看向火车。
有小汉子大喊大叫的跑来跑去,被自家阿爹拽着,小声训斥着什么,小汉子缩了缩脖子,扭头跑到一边找别的小汉子说悄悄话。
“这就是京城。”蛋弟弟趴在玻璃窗上,两只小手撑着玻璃,一本正经道,“蛋红红,这里就是京城。我们的哥哥就在这里,等会儿你应当就能看到了。”
蛋弟弟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窝,红彤彤的蛋躺在里面,偶尔晃一晃。
无论看多少次,都能发现京城和边城不一样的地方。
蛋弟弟能清楚的看到那些上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老宅,也有一些新盖的水泥楼,还能看到一条条宽阔无比的水泥路,有些地方因为跑的马车太多已经开裂了,几个人正在那里修路。
火车横跨铁路桥,蛋弟弟再看过去,便看到一个个作坊,一栋栋水泥楼,一条条水泥路。
海边有长城,有盐场,有许许多多的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作坊。
这里无论是作坊还是水泥楼,甚至是长城,都是这几年建成,并没有京城那些老宅的那种厚重感,这里到处都充满生机。
“蛋红红,这里就是咱们的保育堂建设了,那边是保育堂医馆。”蛋弟弟把蛋红红装到袋子里,背在自个儿身上,一边走一边说,“这条大河古怪的紧,没事不要随便靠近。话说起来,咱们保育堂里的幼崽都长得很慢,因为是妖怪吧。”
哒哒哒上前推开玻璃门,蛋弟弟把背上的蛋红红放下来,自个儿跑到一边换鞋。
换上晒的柔软又暖和的草鞋,蛋弟弟抱着蛋红红进屋,“这里面就是我们平日里经常在的地方,这里是客厅,别看地方小,也能待很多人的……这里是炕,大家都睡在上面。哥哥们会帮你打造一些木柜,以后可以用来放你的东西。”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圈,到最后蛋弟弟抱着蛋红红坐在屋里等着。
幼崽们推着小木车进门,把蛋巨巨重新放到窝里。
京城比边城要更暖和一些,屋里没烧炕,只烧了炭炉便十分暖和。
外面的桂花树已经开始发芽,枝条变得柔软,冬日里盛开的桂花愈发的香。背阴处整个冬日都没化开的冰终于化开,日头下面若是小晒一会儿,便会出汗。
真的要开春了。
燕洵跟在幼崽身后,慢悠悠的走向水泥楼,笑道:“这一年似乎一直在奔波,好像做了很多事,现在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回到保育堂建设,看着熟悉的水泥楼,看着熟悉的幼崽们,好像一切都回到原点。
无论这一年去了什么地方,又坐了什么事,如今再次回到这里,便还是跟从前一样。
擦的干净明亮的玻璃倒映着镜枫夜的身影,他攥着燕洵的手,摘了朵桂花送到燕洵鼻尖下面。
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桂花香,燕洵不由得吸吸鼻子,“好香啊。”
“香。”镜枫夜把桂花放到燕洵耳边,又说了一遍,“香。”
“我这样好看吗?”燕洵伸手扶了下小小的桂花,故意冲着镜枫夜笑了下。
这一年过去,燕洵终于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身上终年不散的药味也终于消失,他不用再喝汤药,身体好的像常人那样。
“好看。”镜枫夜伸手对着燕洵的腰比划比划,“还是手,我两只手都能握过来。”
“哪能,没那么细。”燕洵穿得袄子薄,外面披的大氅早在火车站就拿下来了,如今道真是细细的,看上去瘦巴巴,没那么好看。
燕洵拽了下身上的袄子,上前掐镜枫夜的腰,没好气道:“明明跟你的差不多……”就是肩膀不够宽厚,显得有些单薄而已,不过也还好脸上有了肉,不用再戴着面具遮丑了。
心里头想了会儿,燕洵干脆拉着镜枫夜坐在外面晒日头。
屋里小幼崽们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利爪幼崽帮蛋红红打了个木柜,撼山幼崽帮蛋红红缝了一件薄薄的小棉被,晚上躺在窝里的时候可以盖棉被。
蛋弟弟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喃喃道:“小蛋怎么还没来呢。”
这些日子宝宝一直留在京城,往常无论是燕洵还是小幼崽们,只要有回来的,宝宝都会立刻出现,这回幼崽们都已经回来一个时辰,结果宝宝还是没露面。
“兴许是查案耽搁了。”撼山幼崽想了想道,“要不我去找我爹问问,他兴许知道什么。”
“好,我也去。”蛋弟弟赶忙道。
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回来,宝宝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宝宝暂时不能回来,他应当也能找人捎口信来。
到如今都不知道宝宝为何没回来,没有半点消息,蛋弟弟心里着急,便跟着撼山幼崽一起跑出去。
撼山幼崽骑上小铁驴,蛋弟弟跳到后座上坐好,“哥,走吧。”
两只小幼崽跑到外面看到燕洵和镜枫夜,蛋弟弟便赶忙大喊:“阿爹,我们要去海边问问卫将军,为啥哥哥现在还没回来。”
“成,去吧。”燕洵也赶忙大喊。
见着两只小幼崽飞快远离,燕洵这才皱眉道:“小蛋是不是遇上事了?按理说以他和北齐的本事,一般不会出事才对。”
“应该不会出大事,小蛋不是普通妖怪。”镜枫夜道。
普通妖怪根本不能进皇宫,甚至靠近皇宫都会觉得不舒服,而小蛋和蛋弟弟一样,都可以进宫。
如今整个大秦中,妖怪最惧怕的也不过是皇宫而已,而这一点对于宝宝来说算不上什么。
“先听消息。”燕洵果断道,“今日不见客,等小蛋回来再说。”
原本难得回来一趟,且功夫多一些,燕洵打算办个宴会,请认识的人都来,也热闹热闹。
刚下火车的时候,蛋弟弟没看到宝宝,当时便没有多想,还以为宝宝是故意不出现,亦或是很快就会出现,结果直到保育堂建设水泥楼都没见到宝宝。
如今再回海边,蛋弟弟心中只有着急。
撼山幼崽拼命的蹬着轮子,小铁驴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终于到海边,撼山幼崽赶忙道:“我去停小铁驴,弟弟你去找我爹。”
“知道了!”蛋弟弟跳下小铁驴,一路狂奔。
卫守城正和道兵一起在校场打熬身体。
海边驻扎的道兵原本没有校场可以用,这还是燕洵主动给了些水泥和小石子,这些道兵自个儿建的校场。
一个个肌肉勃发的汉子们不怕寒风的光着膀子,拎着沉重无比的石锤不停地挥舞,挥汗如雨。
蛋弟弟冲上校场,他自个儿便如沧海一粟般,那么的不起眼。
然而最外围的道兵却一下子就看到蛋弟弟了,赶忙放下石锤问:“是蛋弟弟?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