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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打点到每一个环节,尽管已经尽量本着交朋友大于做生意的原则在卖货。却还是不能阻止银行卡里的存款每天都在增加,这钱对小天佑而言,确实太烫手了。对于万宝泉和刘黑脸又有些太诱人。
顾天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决定退出这门生意。于是登门找到了何蔚然。
正如爆破组长从前说过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的开心,适合自己的能力和秉性。很显然,现在这门生意对于顾天佑而言,就像一列将要失控的列车,那个圈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天佑能绝对压制的,自然也就无从谈及阻挡他们对这门生意的贪念。现在顾天佑已深切体验到了当日何蔚然那段话的深意。
“下定决心不干了?”
“嗯,太难了,那仨人都抢着拉拢我,我估计再做下去,想撤都没机会了。”
“毕竟是你辛苦编制起来的一张网,说放弃就放弃,不会觉得太可惜吗?”
“说实话,是有点不甘心的,有时候走在路上,看见从前不拿眼皮夹我的干部现在老远就打招呼,心里头真是挺那个的,还有那些犯人,过去把我当做小孩子看,没几个是真心瞧得起我的,现在,不管是监区大佬还是新来的什么人,任谁看到我都会礼让三分,甚至有的人把减刑加分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这我可还是头一次听说。”
“实际上,我已经通过刘头帮李明博加了一次分。”
“老刘这么做可有些过头了,我所以同意搞这个小卖部,一方面是为了缓解犯人们对外界的饥饿感,同时还可以给同志们带来点福利,对于一个监狱长而言,把它看做生财之道,甚至为了拉拢你不惜动摇原则,这就太不合适了。”
何蔚然神情严肃起来,义正言辞的:“你继续说下去,说说你还利用那小圈子帮过谁的忙?”
顾天佑想了想,道:“李明博家里有钱,其他犯人当中也有富裕的,就比如那个倒腾假烟进来的老贾,过些日子就要批准假释了,也是我帮他运作的,找的是武警中队的指导员,通过他联系的检察院,对老贾的判决意见进行了一次复议讨论,之后才改判的缓刑。”
何蔚然皱眉听着,一边听一边默默观察着顾天佑,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把犯人和管理干部的资源整合到一起了,吃两头帮两头,我也没想到当日一个小决定居然让你进化出这么多乱糟糟的复杂关系。”又问:“还有吗?”
顾天佑思索片刻,又想起一件值得说一说的事情,道:“您记得西监区三个月前来了个姓孟叫孟繁荣的吧?”
“记得,这个人身上背的案子不小,判的是无期。”
“实际上他是逃了一条命,据我所知外头有人在捞他,这个老孟的烟瘾很大,来了没多久就找我套近乎,我嫌他犯的案子缺德,一开始不搭理他,后来他让外头的本家侄子找到了中队长,我才不得不敷衍他几次,结果有一次他提出来想跟我交个朋友,他说他知道出不去了,只想在里头活的舒服些,还要做西监区的跑号大佬,挺能说的一人,我能肯定的是这个人身上背着大案子,说出来就够打靶的那种。”
“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有一次,我夜里给他送啤酒,他说为了安全,就留我喝一点。”
“你的面子还真不小,我听说狱警干部和武警们夜里查号看见你转身就走?”
“都是瞎扯,他们看见我都会找我搞点东西才对。”顾天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当时我留下来陪他喝了一会儿,后来他可能喝高兴了,趴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哥哥我当初在外头也不是一般人,手底下三百多个拐子,单笔几十万的买卖天天都有的做,你家里头要是有谁病了,需要换个器官啥的就来找哥,我有路子……嗯,原话就是这样。”
拐子,几十万的买卖,换器官,几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想想都觉得可怕。
何蔚然盯着顾天佑:“你怎么想的?”
“我能想什么呀,这不把这事儿向您汇报了,不过您要是问我的意见,我还是建议您先稳住他,这老孟特别贼,一般的老江湖比不了,他被判的是无期,说多了只会更进一步,这人已经没有退路,反侦察经验又那么丰富,想从他嘴里套出东西肯定很难,如果弄急了,一旦打草惊蛇,那就算彻底没戏了。”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看的还挺深,我瞅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倒是个干警察的好材料。”何蔚然笑了笑,道:“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啊,我会向上头汇报的,看来,你也不是只有负面作用。”
“什么作用都已不重要,过了年您就退休啦,估计我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顾天佑神态黯然,叹道:“要不是您支持,这门生意我可能早就做不下去了,所以,我打算趁着您还没退,把这生意让出去。”
“让出去?让给谁?”何蔚然呵呵一笑,道:“你就没考虑过退一步海阔天空?跟他们好好谈谈,把每个人的好处划分清楚,让他们相互牵制,形成平衡后再找个其他犯人代替你去做这件事,你说这样处理会不会更好?”
“您就没考虑过把这买卖关了?”
“买卖本身没问题,警察是个苦差事,监狱警察更是又苦又穷,兄弟们都不容易,闹点福利更便于提升管理效率,更何况我已经是将要退休的人了,就算真这么做了,也只能是暂时关了,他们尝到了甜头,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继续做下去,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干这猪八戒照镜子,最后还是无用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