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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佳慧看着顾天佑伸出来的修长白皙略显秀气的手,毫不涩然的一把握住,笑道:“行了,早知道你的事情了,自从妈调过来这边上班,这些日子净听说关于你的事情了。”
“呀,你的手怎么这么硬啊。”她抽回小手,不理天佑怅然若失的样子,站在那儿大惊小怪的对江春秀叫道:“妈,他的手真怪,看着光溜溜的,上面怎么还有有一层壳儿呀。”
“这是练功弄的,过阵子这层硬皮褪干净了,功夫就成了,到时候就好了。”顾天佑回味着指间的温柔体验,语气略带慌乱解释着:“在里头的时候有个老爷子传了我些本事,这手就是跟他练功弄的。”
“呀,你还会功夫那。”许佳慧惊讶的看着顾天佑,问道:“那你打架是不是很厉害呀?”
“只能说练了一点皮毛,强身健体有余,打架算不得多厉害。”
“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跟什么人学的?”
顾天佑不自觉的流露出怀念之色,道:“他叫龙爷。”
“龙爷是谁?”许佳慧好奇的问:“是服刑犯人还是管理干部呀?”
“龙爷就是把我养大的人,他原本是西北地区最厉害的马匪,后来投了红军,打了半辈子仗,解放前娶了四个老婆,解放以后政府不让他有那么多老婆,逼着他离婚,一怒之下官都不当了,回家种地,再后来因为他的老首长出事情,一怒之下捅了个大篓子才被关进监狱,这一关就是五十年。”
不知道是因为想老头子了,还是因为眼前人,顾天佑忽然很愿意多说几句。
“关了这么多年,他那些老婆们呢?”女孩子跳跃的思维方式转眼把话题跑到九霄云外。
“听他说起过,有三个都老死了,还有一位在家等他呢。”顾天佑有问必答。
“这位老爷子够神的呀。”小姑娘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为了老婆把官丢了不做,为了义气又把老婆们丢在家里,自己跑去坐了好几十年大牢……你就是被他收养长这么大的?”
“是的。”顾天佑郑重点头,缓缓道:“在里头的日子不好过,但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被别人欺负死了。”
许佳慧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顾天佑,心里想着,这个男孩究竟经历过多残酷的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妈妈说他才十四岁,可说话的口气和样子却像个20岁甚至更老一些的人。这些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眼前这个新来的家庭成员勾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问题连珠炮似得丢向天佑。
“你都练过什么功夫?”
“你的衣服脏了谁给你洗?”
“你在里边读过书,认识字吗?”
顾天佑耐心的一一作答:“我学过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练过几天古彩戏法,比如仙人摘豆,三仙归洞啥的,在里头的时候有位叔叔,他说话做事慢吞吞的,但对我很好,我的衣服脏了,偶尔自己洗,多半时候都是他帮我洗,还有个叔叔脾气特别大,我跟他学读书识字的时候没少被他收拾。”
“那些犯人都比你大,他们平常劳动的时候会欺负你吗?你们都干什么活儿呀?”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许佳慧一屁股坐上去,拍拍对面的凳子,示意顾天佑坐过来,充满好奇的继续问:“你不算是服刑人员,是不是就不用干活了?那你平常都干些什么呀?”
顾天佑走过去坐下,面前少女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从未接触过女性的少年天佑因为这味道有些不知所措,又莫名的感到兴奋,他压抑着心情,尽量平静的据实回答着许佳慧的问题。
许佳慧完全没有察觉到天佑内心的情绪,自顾自的继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有没有人陪你玩过什么游戏?”
“游戏?”这个在十四岁少年看来本该熟悉,却对天佑而言十分陌生的词汇让顾天佑错愕良久,竟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愉快难忘的游戏经历。只好老实回答:“我确实不用干活,监狱里小孩就我一个,平日里没啥玩的,不是被逼着学习各种无聊技艺,就是听那些人吹牛。”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许佳慧叹了口气,很快又愉快的:“没事,现在你有家了,还有我这个姐姐了,到时候我带你玩儿许多游戏……”
第11章 如果爱
顾天佑人生的前十四年都是在监狱中生长,见过最邪恶的罪犯,听过最复杂曲折的犯罪经历,却从未接触过平淡人生里的家长里短万家灯火。来到江妈妈家的第一天,坐在小饭桌前,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白米饭,盘子里卖相一般却散发着家的味道的红烧肉,以及对面明眸皓齿的少女,忽感眼前一切如梦似幻般不真实。
如果是一场梦,那就不妨做下去吧。
从这一天起,顾天佑的命运轨迹拐了个弯儿。似乎回到了他这么大的孩子该遵循的正常生活轨道上。
江春秀一家用言传身教的方式告诉天佑,这个世界除了邪恶的一面,还有善良的另一面。但她也只能往天佑的脑子灌输进这个概念,却不能将天佑脑子里的那些根深蒂固的邪恶技能和冷酷现实的劣根挖出来。
在狱中的时候,身体是不自由的,但在精神上却没有任何限制。而自从来到外面,学校,老师,家长,道德,法律,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的约束和规矩从四面八方袭来。对于精神上独立自由惯了的天佑而言,这是很难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