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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只是她此时也顾不得那点小伤,站直身体,直直地回视惠妃,“惠妃娘娘母凭子贵,如今在这后宫中越发的春风得意,可如此指责我时,是否也该自省,您这额娘当得不够仔细,才叫那等人钻了空子?”
    也好意思责怪她?
    容歆忍着脚上的刺痛,一步一步行至惠妃跟前,与她面对面对峙,“不管您今日为何说与我听,我只想知道,惠妃娘娘料理那起子人以儆效尤了吗?总该不会是留给我了吧?”
    惠妃与容歆四目相对,忽而抬起手,捏住容歆的下巴,甲套尖锐的地方戳到容歆的脸颊。
    “容歆,容女官。”惠妃手上渐渐用力,“这么多年在宫里养尊处优,没疼过吧?那你知道,是本宫的大阿哥在这个当口,暴怒之下打杀了那个女人,还命人打伤了那个献人的苏商,恐怕会被御史弹劾,心口疼不疼?”
    容歆能躲,但是她没躲,无视不远处宫侍们略显骚乱的声音,袖中双手渐渐握紧,怒极反而越发平静,“惠妃娘娘若是想给大阿哥雪上加霜,便继续如此。”
    惠妃一听,狠狠地甩开容歆的下巴,从赶过来的贴身宫女那儿接过帕子,边嫌弃地擦手边道:“容歆,这一次就当是本宫迁怒,但若是下一次再教本宫知道有人拿同样的事儿膈应本宫,休怪我再不顾及仁孝皇后的情分!”
    帕子无情地被扔在地上,容歆侧着的头缓缓转正。
    “女官,您没事吧?”
    容歆淡淡道:“帕子拾起来给惠妃娘娘送回到延禧宫去,私物随意丢弃,教心思龌龊的人利用了也不好。”
    “是。”小宫女捡起帕子,害怕地抬眼瞧着她的脸,“女官,您的脸……”
    “留血了?”
    小宫女摇头,“并未,但是好几个红印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消不掉。”
    容歆抬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道:“无妨,回毓庆宫。”
    “是,女官。”
    “你们几个,若是有人问起,莫要多嘴。”
    “是,女官。”
    “太子问起,我自会与说明。”
    “奴婢不会多嘴。”
    “嗯。”
    第99章
    “女官?您脸怎么了?!”
    毓庆宫中能这么咋呼的, 只雪青一个人, 而除她之外,浅缃和绿沈亦是向容歆投来关注的目光,担心不已。
    容歆瞧不见她自己的脸, 但是能感觉到没有多少痛感, 想必并不多严重,遂不在意道:“不小心戳到而已,莫要大惊小怪的。”
    浅缃走近, 道:“女官, 我去给您拿药吧?万一留疤便不好了。”
    有那般严重吗?
    容歆回屋里照镜子,见也就脸颊有两个小小的红点, 帕子轻轻一擦便几乎看不见痕迹,就拒绝了浅缃拿过来的药膏:“歇息时再擦便是,药膏颜色太重。”
    “是。”浅缃放下药膏,道,“不过太子殿下知道了, 请您去书房一趟。”
    容歆前往太子的书房,一见到太子的面, 也不等他问, 便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大阿哥大婚当前, 我不想惹出什么事端, 否则惠妃哪能碰得到我?”
    太子仔细打量姑姑的脸, 见确实不严重, 才忍着怒意道:“她若是心思毒辣毁了姑姑的脸, 您如何还能留在宫中?”
    “惠妃娘娘是四妃之首,还是顾及颜面的,不会无视后果冲动行事,且若是做得过分了,皇上和太皇太后那里,也无法交代。”
    “我看她是算准了您此时只会息事宁人,所以才对您撒气。”太子语气极为不满,平常温润的脸,此时也布满寒霜。
    容歆浅浅的弯了弯嘴角,拿起书案上的折扇,边为他扇风边道:“此时息事宁人,不代表往后也息事宁人,您何必为旁人生气?”
    太子胸膛起伏,仍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您就半分不生气吗?”
    “气,当然气。”然容歆面上却平淡如水,看着便不像是真的生气。
    太子一下子坐在太师椅上,“她敢欺负您,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歆认真地请教道:“您预备如何不罢休?”
    太子斩钉截铁地答道:“惠妃今时今日的地位,皆因明珠和大哥,她找您麻烦,我自然要从源头处教她警醒。”
    容歆眉毛一动,眼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肯定道:“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
    她没说不许,太子的情绪顿时便得到了安抚,面上紧绷总算卸去。
    “昨日里出了这事儿,御史参大哥的折子便递到了乾清宫,皇阿玛因大哥成婚,弹劾的折子暂时压下不作处理。”太子本来已稍稍平和下来,然而越说神情越不平静,“教我说,那等龌龊之人行那般龌龊之手段,打杀也不为过。”
    容歆垂眸,片刻后,淡淡地问:“果真只是献殷勤未寻得门道?”
    “以金银宝物美人投位高权重所好者极多,投错的也是屡见不鲜。”
    容歆点点头,取走太子的杯子,道:“您该就寝了,明日大阿哥成婚,您适当饮些酒助兴便可,莫要喝太多了。”
    “听闻婚礼上敬酒,不可推拒……”
    容歆听他话中颇有几分跃跃欲试,当即便掐断他的念头,“您是太子,没人敢揪着您不放。”
    “万一大哥非要与我对饮呢?”
    “还是那句话。”容歆半分不松口,“量力而行,您是太子,若是不愿,大阿哥也无法强逼。”
    太子尚且年少,偶尔便会起一些任性、不符合储君行止的念头,然后被容歆毫不留情地压下去。
    容歆也想宠着他由着他,可盯着太子的人极多,朝堂上的手段又动辄便教人万劫不复,轻忽不得。
    索性太子也并非是真的叛逆,只是想借此来和姑姑亲近,在外头从来都是讷言敏行,行止有度。
    大阿哥大婚,相对年长,又温和有礼的太子,自然免不了被三阿哥领着底下阿哥们和其他家的小子们起哄。
    太子先前极少饮酒,酒量尚浅,醉酒恐会在众人面前失仪,遂含笑拒酒时又顾及着敬酒人的颜面,未曾多饮却也没有扫了众人的兴致,还算相宜。
    而大阿哥婚房内礼成,出来后拎着酒壶径直走向太子,先是拿起太子的杯子,倒了一杯不容拒绝地递给他,然后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
    “太子。”大阿哥看着太子,举起杯,“我今日大婚,这点面子,可愿给我?”
    太子端着杯子,轻轻在他的杯子上一触,“胤礽祝大哥与大嫂伉俪相得,琴瑟相和。”随即便一饮而尽。
    大阿哥微一点头,表示他收下这祝贺,然后随着太子一并喝尽杯中酒。
    太子却是又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他们二人倒满,道:“这第二杯酒,胤礽提前请大哥见谅,往后若是我这个弟弟有何处做得不够妥当,万望不要伤了兄弟和气。”
    大阿哥看着太子伸到眼前的酒杯,几息之后,轻笑一声,语带深意道:“敬兄弟和气。”
    两只酒杯“当”地一触即离,两个人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太子又为两人满杯。
    不远处,众阿哥和各家的公子们不敢上前,眼角余光却都瞄着两个含笑对饮的人。
    三阿哥胤祉起身,四阿哥胤禛立即按住他的手腕,皱眉道:“你欲作甚?”
    “自然是与两位兄长同饮。”
    四阿哥不赞同道:“兄长们说话,不宜胡乱掺和。”
    三阿哥似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道:“自家兄弟,何须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没得生分。”
    他说完,便再不管四阿哥脸绷得多紧,几步便来到太子和大阿哥身旁,笑嘻嘻打断道:“太子哥哥,大哥,可否也赏弟弟一杯酒尝尝?”
    太子和大阿哥的第三杯酒还未下肚,见他到来,不约而同地收起杯子。
    大阿哥更是直接拉下脸斥道:“小小年纪,讨什么酒?不知所谓!”
    三阿哥顿时一撇嘴,“大哥你这个脾气,也不知道大嫂受不受得了你!”
    “她受不了也得受!爷是她的天!”
    “嗤——”三阿哥一脸的嫌弃,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道,“大哥若果真如此,着实不够怜香惜玉,我日后若是娶了福晋,定然不以大哥为榜样。”
    四阿哥临近便听了三阿哥这一句,无语地撇开眼,停下脚步。
    然而三阿哥似起了兴一般,又转向太子,摇头晃脑道:“太子哥哥也有了婚事,将来定然是极温柔的夫君,到时才子佳人,如花美眷,实乃人间乐事。”
    太子失笑着摇头。
    大阿哥却是一巴掌拍在三阿哥后脑,声音极响亮,可见其力道十足。
    三阿哥教他拍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大叫:“大哥!你干什么!”
    “教训弟弟。”大阿哥撸起两只袖子,逼近三阿哥,横眉冷目道,“毛都没长齐便满脑子风花雪月,我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你便不知道我的厉害!”
    三阿哥一手挡在前头,边后退边道:“大哥,大喜的日子,你若是对我粗鲁,我、我、我……”
    大阿哥迅捷地向前,一把提住三阿哥的领子,凉飕飕地问:“你欲如何?”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阿哥受制于人,赶忙讨好地笑道:“大哥,大哥,您看您,怎么这般听不得戏言?”
    “我听不得戏言?”大阿哥手臂夹住他的头,威胁。
    而三阿哥瞬间放下身段,改口道:“是弟弟,是弟弟不懂事,在您大喜的日子说些没头脑的话,您千万别跟弟弟一般见识。”
    “吁——”
    几个小阿哥因他没骨气的模样纷纷起哄,嘲笑之意溢于言表。
    三阿哥从大阿哥手臂中费力地抬起头,瞪着几个弟弟,气道:“你们几个不知长幼尊卑的,胆敢嘲笑兄长?”
    “不知长幼尊卑?”大阿哥食指指节抵着三阿哥的额头微微用力,“你小子是在说你自己吗?”
    “疼疼疼!”
    几个小阿哥一见,纷纷出言嘲道——
    “三哥就对弟弟们能耐!”
    “三哥你不害臊!”
    “三哥就是欺软怕硬!”
    三阿哥越加恼怒,直接在大阿哥手臂中挣扎起来,可他如何挣脱得了十六岁的大阿哥,自然是只得狼狈不得自由。
    小阿哥们更加大声的“哈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闹腾,明明不出一射之地,却好似生生和喧闹的他们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四阿哥待在他身侧,忽而问道:“太子哥哥,您和大哥为何不在教武场比试了?”
    太子微微侧头,反问:“为何如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