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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煮半个小时应该就差不多了吧。”五月盖好锅盖,把锅铲压在上面,抬起头,看着义勇,忽然扬起了一个笑,“芋头饭超好做的吧!我觉得就算是义勇先生也能学会哦!”
……“就算是”?
这个词用得好像有点微妙。
难道他的厨艺有这么差吗?
义勇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不过看五月正在收拾着厨房,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于是也就没说什么了。
他看着五月把酱油瓶擦干净,重新放回到架子上。前不久还是装得满满当当的酱油瓶,现在已经少掉三分之一了,都是五月平时做菜用掉的。
原来自己家的酱油也可以用这么快吗……
这个小小发现让义勇想起了一直困惑在自己心里的小小疑问。
“我总觉得你做菜的方式稍微有点不一样。”他说,“好像比较……”
话说到一半,义勇却卡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接在后头,还是五月自己给出了答案。
“比较浓油赤酱?”
她蹙着眉头,好像有些紧张的模样。
义勇点点头:“对。”
“因为我做菜的风格比较偏中式吧。”她笑了笑,“我是从一个中国人那里学会做菜的。”
“中国人?”难怪会不一样啊,好像能够想明白了。
义勇的这句反问,与其说是疑惑,倒不如说是了然般的回答,但五月却以为他是在好奇。
她收拾厨余垃圾的动作忽然缓慢下来了,盯着砧板上深浅不一的刀痕,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她麻利地把垃圾拢在一起,对义勇点了点头。
“嗯,中国人。”她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一点,“因为我是孤儿嘛,这事您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义勇很坦诚地回答说。
要是平常时候从义勇那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大概会有一点不开心吧。但在此刻听到他这样的话,倒是给了五月一种能够松口气的轻松感。她咧开嘴角,淡淡地一笑。
“现在您知道啦。”她敛起了笑,“出于种种原因,从孤儿院离开后,有段时间我被轮换在不同的寄养家庭生活,其中有一家的女主人来自中国。她是个很亲切的女性,送我去道场学剑道,手把手地教我做菜,芋头饭就是她教我的——她真的很好。”
五月停顿在了这里,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下了,目光不知在看向何处,或许是看到了过去。
香菇和酱油的香气伴着蒸汽从锅盖的缝隙间钻了出来,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叽叽喳喳的,不知在叫唤着什么。这般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本应当是使人安心的,但却没有。义勇看到五月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的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尽管厨房里是那么暖和。
“在寄养期结束后,那家人原本是想正式领养我的。”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得微弱,“结果,出了意外,他们……”
铁锅里突然发出了咕咚咕咚的声音,将五月的话语完全盖住。
这种声音可不妙,五月不得不投去了注意力。她记得平时煮饭的时候,好像从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应该不会影响到最后的成品吧?
五月不太放心,直接提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菜刀走到灶台边,小心翼翼地捏住把手的边缘,掀开锅盖。
一大团蒸汽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直往五月脸上扑。五月缩着脖子躲开,眯起眼,从蒸汽的空隙间打量着锅里的动静。
好像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异常。没煮熟的芋头丁还是四四方方的形状,香菇倒是已经吸饱了汤汁,变得胖嘟嘟的,正在沸腾的酱色米汤中上下翻滚。
既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五月也就放心了,重新把锅盖摆好,再丢掉拢在砧板上的芋艿皮,把油盐酱醋都摆摆好,就可以坐等吃饭了。
五月还很心急地早早地拿出了两个饭碗,想要早点吃上饭的心情可见一斑。
刚一摆好碗,五月就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扭头看向义勇,问道:“您今天还想吃别的菜吗?现在做还来得及哦。”
“随便吧。”
反正他是觉得吃什么都行。
“什么叫随便呀,真是的……”五月被义勇的回答逗得轻笑出了声,“如果您没什么想要吃的话,那我就不烧了。我想一碗芋头饭也足够了。”
义勇颔了颔首:“嗯。”
总之他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对话告一段落,厨房里只剩下了煮饭的声音。
于是,义勇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五月未尽的话语。
义勇不知道在接下来的空白时间中,五月还会不会再提起这件事,而自己又是否应该再提起这件事。其实他并不是很好奇,只是有些想知道罢了。
但如果五月不说,他当然也不会刻意去问——虽然他知道自己在人际往来方面确实是有些苦手,不过这点起码的分寸他还是明白的。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敦实的叩门声。
有人来了。
五月和义勇对视了一眼。经历了一场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的目光争斗,五月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去开门。”
披上羽织,五月小跑到门口,笨拙地取下旧式门栓,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