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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就算是想和天堂抗衡,我自己一个就够了,要那些杂碎做什么?给我拖后腿吗……我的事,他之前什么都知道。现在跑到这个地方……我的事,他不关注也就算了,还冤枉我。”
上帝看路西法越说越低落,不自觉咬起下唇。
路西法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一桩桩一件件,堕天的细节也记得一清二楚。
他哪里是没有关注……
他是躲在这个宅院里,来来回回、日日夜夜地,看了他整整一个月啊。
摩西下午说过的话,仿佛又回到耳边。
“如果殿下伤心了,您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再如何对他好,也没用。”
“不是您亲自安抚,殿下不会好。”
不是他亲自安抚,他的路西是不会好的……
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最终还是轻轻抬起,勾了勾他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他没有很生气,你可以试着相信他。”上帝说着,轻轻为路西法往上抻了抻被子,一双清澈莹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说:“像他相信你一样,相信他。”
他的手很漂亮,在月光星辰下,一根根分明。
尤其是……指尖勾起路西法脸颊的发丝时,不经意擦在他脸上的皮肤,分明如本人一般清冷,却像是点起一片又一片的火苗。
路西法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热热的。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动作急躁地扯扯自己身上的薄被,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路西法把自己像小虾子似的缩进被子里,只剩下一双泛着幽光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
上帝把手收回来,想说:睡吧。
听见路西法一声闷闷的“雅威”从被子里传来。
而后就听见小狼崽,幽幽地问他:“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丢下,丢下之后,又在什么情况下,把孩子再放回到身边?”
其实路西法问出这句话来,自己也觉得很难解答。毕竟他这句话问的太没头没尾,又有些无厘头,想回答也是无从答起。
见对面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干脆转过身去,把被子往上一拉,把自己裹成个超大的蚕茧宝宝,小声嘟囔说:“我就是问问……你不回答也可以。”
身后却忽然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说:“被丢下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太失望了,二是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吧。至于你说的,又放回到身边……”
男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
路西法悄悄掀了半个被角,把耳朵露出来。
“大概是担心他一个人不可以,让人放心不下……要放到身边守着才能安心。”
黑暗中,路西法无声地翘了翘唇角。
*
第二天一早,路西法是被院外的颂歌声吵醒的。
竖琴的声音,像是叮叮咚咚的泉水一样,一下又一下,涤荡着整个院落。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细细绵绵的颂祷声,像是害怕吵到人似的,女孩声音很轻。
但路西法还是被吵醒了。
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侧,身上像是贴了一团温软的棉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舒服地睁开眼睛,入眼的竟然是一片被压红的皮肤。他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直到目光微微往下,看见隆起的锁骨,和白色的衣衫下袒露的胸膛……
这才反应过来,他脑袋埋着的,竟然是雅威的脖颈!
不止埋在人家脖颈睡了一个晚上,把人家脖子都压红了……两只胳膊、两条腿还想八爪鱼一样的,把人家缠得死死的。
登时,五雷轰顶!
更五雷轰顶的是:被他抱着的人,眼皮也轻轻地动了几下,看样子马上就要醒了!
路西法:……
简直大型尴尬现场。
现在松开肯定是来不及了,肯定是要被抓包!然后……四目相对……
那就……太凶残了!不不,不可以!
电光火石之间,路西法动作干脆得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就又把脑袋埋回了上帝颈窝。
不管了,先装睡再说。
他努力调匀呼吸,让自己睡得更像一点儿,但其实一直在留意着对方的动静。
先是感觉到这人僵硬地动了动,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他从身上剥下去。
似乎是怕惊醒他,把他从身上弄下去之后,又把一只软绵绵的枕头塞进他怀里。
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想来是在穿衣服。
路西法心里想,等雅威出去了,他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时没注意,清凛的花香忽然扑鼻而来,吓得他差点儿当场“醒过来”。
然后才发觉,雅威只是帮他拢拢被子。
只是……这动作之后,那清凛的花香就一直没有散开。也听不见其他动静……路西法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察觉到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
雅威在打量他?
这个认知让路西法一度以为,自己的装睡被发现了。
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听见衣服细微的摩擦声。
而后……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得放在了他头顶。发丝间,甚至能察觉到那人光滑温软的指肚。
直到那只抚着他头发的手离开,连同清凛的花香也一起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