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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黄郎中

      好吧,尽管这些东西不算多,好歹也算是自己开张的第一笔收入了,金一秤将那几个铜板接了装在怀里,又把那两个煮鸡蛋在怀里装严实了,又坐回到自己的草药摊子前面继续接诊。
    众人这一回算是真见识到金一秤的本事了,没有一个人再疑她,不一会儿,那治病的人竟然排成了一条小长龙。
    一位粗壮的婆子挤过来,坐到金一秤面前道:“金三丫头,你帮我看看,我昨儿个在地里干活儿岔着气儿了,到这会儿连腰都直不起来。”
    金一秤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会吸旱烟不?”
    那婆子呆了脸:“俺不会啊。”
    金一秤笑了笑:“那你可得现学喽。”
    金一秤冲着一旁的那位大爷一伸手:“大爷,借您的烟袋锅子用一下,我得叫这位大娘吸一口。”
    “烟袋锅子能治岔气?俺咋就不信哩?”那位老大爷将信将疑地把烟袋锅子递过来。
    金一秤从怀里取出一撮小茴香磨的药粉,往烟袋锅子里一放,点上烟丝递到那婆子手上:“大娘,来闭上眼睛,抽一大口试试。”
    “抽这个真能好?”那婆子将信将疑地把烟锅子接过来,闭着眼睛就抽了一大口,刚抽到嘴里,那婆子就原地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口连声咳嗽,嘴里嚷道:“啊哟,我的老天爷啊,你们男人们咋都爱抽这东西哩?吸到嗓子里就跟被刀子拉了似的,啊哟,我的娘哟,真是呛死我了!”
    婆子拍着胸口连蹦带跳的,半晌这才消停下来,金一秤盯着她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岔气了吗?这会儿又蹦又跳的,你感觉一下,你的右胁下面还痛不?”
    婆子一怔,伸着手往自己胁骨下面一摸,惊道:“哟,不痛了,我那岔气,竟然就这么好了!”
    周围的人也全都笑了:“啊哟,抽口旱烟能治岔气?真是神了唉,我说金三丫头,你手里的到底是啥仙丹啊?咋会这么灵啊?”
    金一秤没说话,把手往那婆子面前一伸:“病治好了,给诊金吧。”
    那婆子脸一红,连声说着应该的,应该的。转手从衣服底下摸出两个黑面窝窝双手递过来:“三丫头,俺今儿个赶着上地里干活儿,身上实在没有带钱,这俩窝窝,你先拿着。”
    这叫个什么诊金啊?金一秤的两道眉头都快拧成一根麻花,自己是什么档次的医师?治病不计较钱多少就是积大德了?竟然还有人拿着黑窝窝头抵诊金的?
    金一秤着实想发火,抬头看到那婆子黝黑的脸颊,一脸纵横的皱纹,一双黑乎乎的大手上满是皴裂,袖口也破破烂烂的显然不知道补了多少回。
    金一秤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双手把那两个窝窝接过来放在一边,叹了一口气道:“两个窝窝头当诊金……真算是……好吧。”
    金一秤咂了半天嘴,到底没有再说出别的啥来,转眼又问道:“还有人看病吗?下一个!”
    村里医疗条件差,虽然没有得大病的,可是这得小病的也不少,可是当不住这村子偏僻,人都穷啊。
    给的诊金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啥都有,有好点的,能给上几个鸡蛋的,也有给半斤小米的,还有给斤绿豆高粱米啥的,有的人手头宽裕点的的,给上一小壶麻油,一小块五花肉就算挺不错的了。
    有的实在太困难,拿上两斤猪饲料,金一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硬着头皮也收下了,众人看她好说话,也都不客气,还有拨几把韭菜,蓐几个萝卜来抵诊金的……
    更为离谱的是,有一位大爷看完病包了药,硬要给金一秤半筐子牛粪当诊金。
    金一秤捏着鼻子苦着脸,实在没有办法出手接。
    那位老大爷一脸真诚地告诉她,自己眼前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半筐子粪了,就这还是他从天不亮就开始拣,拣到现在才刚拣够的。
    眼看这位老大爷这么困难,金一秤心里挺不舒服的。
    接了老大爷那半筐牛粪,又拿了一斤多小米递到老大爷手上,说这个是药饮儿,得在服下汤药后半个时辰内吃上,不然药效使不上劲。
    明知道别说是药钱,光那一斤小米就值得好几筐粪,老大爷感动得直抹眼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个上午治了不少人,金一秤身边也杂七杂八地堆了不少东西。
    可是仔细清点一下,真是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金一秤手边的草药是越来越少,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越来越多,这么一算自己这行了一上午医啥都没赚着,连草药钱都给亏进去了。
    金一秤心口直憋屈,真想大吼一声自己不治了,这些人不是在侮辱自己的医术,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啊。
    可是这一拨又一拨的人就在面前排着队,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面带菜色,身患疾病,不去治吧,金一秤心里又着实下不去,接着治吧,越治,金一秤越感觉在这个村儿里靠自己那一身医术发家的希望渺茫得很……
    黄郎中倚着门,打老远看得金一秤面前一堆一堆的人,恨得眼珠子都发黄了:“一个姑娘家,守着村口大呼小叫地给人治病?还啥话都往外说,她也不嫌自己丢人?金老大那货一辈子把那张脸看得比命都重,咋就养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丫头来?我呸!”
    黄郎中站在门口怄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到他那医馆里面来。
    寻常哪怕是再不济,也总有一两个人进门买他个跌打药酒,治个小伤风什么的,村儿里只有他这一个郎中,所以他向来卖得瓷实,不管是谁来,只要开口说要看病,咋的也得出现钱。三服两服药治不好,就十服八服地叫他喝着,横顺这村儿里就自己这一个郎中,错错自己这个门,他们能找谁看病去?
    所以说往年这个黄郎中做的可是独门生意,真没少在这村儿里头挣钱。
    可是现如今,突然就蹦达出来金一秤这么个丫头来。原本八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小黄毛丫头硬说自己是得了观音大士的指点,转眼就成神医了!
    那一回她在祠堂里面徒手取瘤子,就叫自己这脸面彻底掉在地上一回。
    还好自己聪明,叫自己家的婆娘四处散布闲话,说这个三丫头太邪性,一言不合就提着刀开别人的肚子,显然不是个吉利的货,叫村儿里的人全都恶心上了她,就连金老大也因为这个闺女差点没了生计活路。
    没成想,这才几天啊?这丫头就又活蹦乱跳地出来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想起这些,黄郎中真是气得连鼻子都歪了。
    要说你金一秤有这个能耐给人看病,我也不拦着,可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看了病,你不收钱只收东西啊?还仨核桃俩枣的啥都收,连那半筐牛粪你也要,我说金一秤,你是多没见过东西啊?
    黄郎中怄得直吐血,干站了半晌,干脆把门一关,铺子也不管,生意也不做,回家窝着头生闷气去了。
    转眼日上三竿,金一秤感觉肚子饿了,冲着面前排长队的人道:“今儿先看到这儿吧,有啥病明天再来。”
    众人还是不肯散,金一秤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的,好说歹说,答应众人下午还在这里接着看病,众人这才肯放她走。
    金一秤收拾了一下面前摆的那一堆东西,背上半筐牛粪,提上草篮子,把收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拣巴了一下就开始往家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憋屈着,看了一上午的病,能值几个钱的草药送出去了不少,反倒换了一堆不怎么值钱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自己这算是开的什么张,做的什么生意啊?得,下午哪怕是有人说破了大天,自己也不去出诊了,在这个村儿里看病,估计自己得越看越穷。
    金一秤背着一堆东西,象个小蜗牛一样地进了门,迎面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柳翠娥赶快迎了出来:“一秤,你回来了?你这背的提的这都是些什么啊?”
    “别提了。”金一秤苦着脸把东西放在地上,抬手直捶自己的肩膀:“我今儿个本来是打算在村儿里用的我的医术挣点钱呢,没成想,咱们这个村儿里的人这么穷啊?看了一上午的病,就换了这么一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