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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冷冷地看着猗窝座,口中吐出音节:“去死吧。”
无形的巨掌从空中拍下,猗窝座避无可避,瞬间被碾成肉泥。
如果他们所处的时代是平安京时代,任何稍有些灵力的精怪或阴阳师、巫女、神官们,都能从各地感受到甚至看到此处火山爆发般灵力光芒。
可是在江户时代,无论神鬼都已远去,凡人或许能偶然窥得彼世之物的存在,却无法观察、更无法记住他们。就如被付丧神救下的人永远回忆不起恩人的面孔,对凡人来讲,彼世之人就像拂过脸边的清风、河中淌过的流水,稍纵即逝,永远无法把握。
此时,多到过分的灵力在失控暴走,形成的飓风将江户城一带的乌云一扫而空,日出前最后一点月光和星辉洒向大地,映照出地面上的惨状。
小山面向西北的半边已经坍塌成乱石堆,中间深深凹下去一块,被砸得瓷实,坑底还有摊烂泥在蠕动聚合。
审神者拍完这一掌后,脱力地摔了回去,一期一振如梦方醒,赶紧上前扶她起来。
审神者虚弱道:“放一张定身符,时间设一小时。林子里还有个人,把她也带上,让日向或厚送她去紫藤花家……”
一期一振急道:“我知道了,主人先别说话,会加重伤势的!”
一夜鏖战,直到天边蒙蒙亮,两人终于回到江户城,审神者早已失去意识,一期一振在交代完审神者的嘱咐后也昏迷过去。
……
【如露珠飘落、亦同露珠消而逝、即为吾身矣。抑或如难波之事、亦乎繁华梦一场……】
耳边有木材被炙烤发出的噼啪声,石墙被烧脆后的倒塌声,水色瓦片寸寸剥落时的轻响……还有人类凄厉的哭号声、喊杀声,其中夹杂着凡人无法听见的、天守阁中无数珍宝遭受火焚时的悲鸣。
天守阁中的某处,一振有着朱红刀鞘的太刀正被安放在刀架上,大火烧了进来,珍贵书画被燃成灰烬,黑釉茶碗被烧成碎片,绣着太阁桐纹的华丽锦衣隐没在火光中。
这振太刀在鞘中嘶鸣,火焰已燃至刀架上,主人替它换上的金丝绪子也烧着了,它多么希望自己能折在战场上,断在主人身边,都好过在这里,无力的、一点点的被大火吞噬……
有一双手捧起了太刀,就在刀离开刀架的瞬间,火蛇从刀身窜上这双手,焦黑的刀鞘恢复了朱红的颜色,鎏金刀镡再次焕发光彩,可这双手却被火焰缠绕,白皙的皮肤逐渐枯萎,泛着健康的粉色的指甲翻卷蜷曲,渐渐萎缩成一双骷髅。
“主人!”
一期一振从被褥中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背后都湿透了。
顾不得关注自己,一期一振冲出房间,从未如此主动地去寻觅灵魂中契约的牵引,跌跌撞撞地走过檐廊,来到一扇拉门前。
他下意识就要将门拉开,然而深入骨髓的礼仪在此刻遏制住了他的动作,令他犹豫了下。
房内传来人声:“进来。”
一期一振深吸口气,拉开纸门,进入房间。
审神者正坐在被褥中,背对着他披上一件纯白浴衣,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她背上,头发扎起,脖颈细白。
审神者转头看向一期一振,刚想说什么,看了他两眼,皱眉道:“你的伤应该都被治好了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还像中伤加黄脸似的?”而且还衣衫不整,衬衫扣子开得跟烛台切有得一拼。
果然,第二次碎刀并不是错觉,一期一振喉结动了动,忽然道:“主人,一人出阵只能带一个御守,一个御守只能恢复一次碎刀。那么第二次,我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审神者眸光闪了闪:“一点小技巧而已。”
一期一振:“所以您将可以转移伤害的符纸放进了御守?”
审神者:“管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想碎刀?”
一期一振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碎刀很痛,但是得知自己的命是审神者换回来的,这令他更痛,心脏仿佛被什么攅紧了,喘不过气来。
一期一振:“所以……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吗?”包括在池田屋奋不顾身的骨喰和药研,包括开朗地激励自己的厚……
审神者冷漠道:“不知道,因为本丸里还没有哪个人傻到叫他走不听,碎一次刀不够还碎第二次。”
一期一振:“……”
审神者见他不再提御守的事,也放松了口气:“你们刀剑男子皮脆血薄,伤重到一定程度就直接碎刀了,而我不同,用灵力强化身体,会令你们碎刀的伤对我来说最多一周就好了。”
一期一振:“……”可是还是会痛会流血,甚至人体不同付丧神,护理不好还会留疤……
审神者:“算了,带你来延享的是我,责任在我。本来你该去厚樫山战场、先好好涨点实战经验才对。”
一期一振听得脸皮燥热,知道这是在说他练度和实力脱节。
审神者:“还有一点,关于重锻。”
一期一振猛然抬头。
审神者没有看他,自顾自道:“你昨晚梦见了什么吗?大阪城火灾?我梦见了另一件事,烧身后的你被重锻再刃。”因为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契约联系,偶尔审神者能梦见与付丧神生平经历。
审神者其实并不了解自己这振一期一振,但万屋总有足够的资料可买。据她所知,这振刀最恐惧最在意的事有两件,一是火灾,二就是重锻,后者似乎跟历史上的额一期一振烧身后再不能上战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