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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嘟着嘴站了半天,慢吞吞地挪回去了,趴在临窗的炕上暗中观察。
那边的明夙边上缺了个闹腾的小东西,也睡不着,结果听得房门一动,杏儿道,“殿下,菱角来伺候您了。”
“过来吧。”他半坐起身,打量了两眼菱角。
菱角是颜妃娘娘送来的,生得眉目清秀,十分婉约动人,跪在床边温柔地喊了一声殿下,羞怯得声音有些发抖。
明夙叹了口气,“杏儿回来,今晚不用人伺候。”
本想叫她直接出去的,想了想道,“叫她睡到你们值夜的榻上去。”
贾小赦一直趴在窗口看正屋的动静,眼见熄了灯,只有杏儿一个人出来,他气鼓鼓地道,“骗子!”
连床上也不回了,直接就蜷在炕上睡了。
他怕热,西厢里也不曾少了冰,炕桌上正放着一盆刻了杏林春燕的冰山。
这样一晚上下来,第二天服侍的人险些被他吓死,原本睡得好好的小祖宗贪凉跑到炕上去了,再一看,已经烧得满面通红,叫也叫不醒了。
明夙匆匆赶过来,看他难受得小声哼哼,拿手指蹭蹭他滚烫的脸,“真是……离了一天就要出事。”
不行就再和自己住上一段时日。
结果贾小赦睡梦里抓住他的手,本来鲜妍稚气的脸因为高烧显出别样的艳丽。
明夙心下一惊,陡然抽手,站起来就往外走,“都好生服侍着,再出岔子,仔细你们的性命。”
为了不做畜生,帝星只得夙夜不怠地认真工作,倒叫史老侯爷看不懂了,“殿下近来时常窝在朝夕堂,小尾巴呢?”
“去习武了。”明夙道,“新后九月里就要正式入宫了,老侯爷要是不救,可就没机会了。”
“救不了,承恩公府都下来了。”史老侯爷并不执着,“待得殿下往后对他们好上一些就是了。说起来,孔家也入京了,大约是想借着大婚献些贺礼。”
“两年前就说要进京的,读书人磨磨唧唧的。”明夙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下青黑一片。
史老侯爷就道,“殿下近了女色,也该收敛些,你身子骨还嫩着呢,夜里睡不好容易伤了根本。”
明夙没好气地道,“没有,让她在外头睡的,根本没碰。而且就那么一回,别拿出来说了。”
史老侯爷难得见他急切,笑眯眯道,“不会是殿下不懂吧?我给你送些书和玩具来就好了。”
明夙无语,“不懂的是你。往后再说,我还小呢。”
“对了,荣国公信中说,让赦儿不要见孔家的人。”史老侯爷道,因为他们会自己通消息,贾代善现在写信都只写一遍,省些笔墨给他儿子攒老婆本。
“怎么了?”老侯爷不知道,明夙是知道的,贾小赦前两年来了个夜奔,是见过孔家人的。
“没细说,就说不让见。”
“我知道了。”
明夙这些天都避着贾小赦,今天要问事,只得回去了。
贾小赦已经下课了,衣服也没换,穿着一身短打,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下挖蚂蚁,用来刨土的笛子是明夙给他寻来的名家之作,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院里哪里还有蚂蚁给你玩,十窟的蚂蚁都被你挖走了。”明夙弯腰伸了手给他,“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贾小赦垂下眼,避开他的手站起来,“好。”
明夙在心里叹气,带着他到书房,“你先前去济宁,可是见过孔家的人?发生了什么?你爹叫我看好你,不要和孔家人碰面。”
“我当时假托了敬大哥的名头,我爹大概是怕我穿帮。”贾小赦头也不抬地道,“殿下要是问完了,我先出去梳洗了,满身的土。”
“还在生我的气?”明夙看他蔫哒哒的,自己也心疼,“等你再大些就知道了。”
他只当是幼崽黏人。
“不敢,我本就是殿下的伴读,不敢僭越。”贾小赦说完就走,怕自己再呆下去又要哭。
一个忙政事,一个忙习武,到了八月中秋的时候,竟像是没有见着几次面一样。
德熙帝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婚大赦天下不说,今年的中秋大宴也格外的隆重。
可能是即将再婚的愉悦又或者是孔家送的贺礼着实让他心折,他前两日已经重新给孔家赐了爵,只是改衍圣公为奉圣公。
孔家当然不会说我不要,万分欣喜地谢了恩,故而今日中秋宴上也有奉圣公和他嫡长孙孔风南的两个座位。
明夙爵位尤胜皇帝众皇子,坐了头一位,后面才是几位殿下并东南西北四位郡王。
德熙帝已经敬过酒讲过话去后宫家宴了,留着老大到老四招待朝臣。
可见成年就不如小孩儿开心,后头家宴里几个弟弟是多么清闲愉快地在过节啊。
贾代化和奉圣公则位列诸公之首,贾敬已经受封了世子,正和他爹在耳语,“赦儿怎么还没来,今日我特地给他带了兔子灯。”
“他不耐烦这个,估计在自己院里,你坐一会儿就过去吧。”贾代化还能不知道他的盘算,小兔崽子早瞅着溜出去了,“护卫都给你们备好了,只一点,灯会上千万顾好你弟弟。”
贾敬眼睛一亮,“多谢爹!话说,这个姓孔的老盯着我做什么?”
贾代化举杯向对面一直看着他儿子的孔风南致意,脸色不善,意思是你最好管好眼睛,别大中秋的给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