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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眼儿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可谁都不听他的,无奈只好跑去找宿管老师帮忙。
徐明海以寡敌众,见闯进去的希望近乎渺茫,立刻改换战场。他一步步退到楼外,一边和人叮咣五四地动手,一边冲着上面大声喊话。
“果子!我来找你了!”
“你再不下来我今儿可就死在这儿了!”
“果子!你下来吧,哥给你认错!”
这么一来,楼上纷纷开窗,无数个脑袋钻出来看热闹。可徐明海一眼望去,没一个是他的果子。
就在徐明海分神的时候,一记直拳正面袭来。他条件反射侧身一闪,谁知脚下踩中石头导致整个人往后跌去。而这次落地的位置,好死不死又是尾巴骨。
钻心的疼痛从旧伤处迸裂而出,一瞬间像是被放大了数百倍,把人密不透风地罩住。徐明海眼前一黑。
幸亏这时四眼儿带着宿管老师赶来,把四个还欲动手的人及时呵住。楼上的人见再无热闹可看,非常失望地关上了窗户。
等徐明海稍微缓过来一些,那股横冲直撞的怒气也平息了下去。他此刻心里已有了计较——果子是真不在,他要是在,不可能到了这节骨眼儿都不出来。可如果不在这儿,又能在哪儿?为什么大家都说没见过他?
徐明海被四眼儿搀起来后,忍着疼主动拿出身份证跟老师说明前因后果。对方几个人得知是误会后,也觉得刚才四打一未免难看了些,赶紧道歉了事。
一场莫名其妙的南北大战就此偃旗息鼓。
来的这个老师人很和气,普通话也说得利索标准。再加上之前四眼儿做了铺垫,她便嘱咐徐明海去来访室登下记,自己帮忙去查查对外汉语的这个“秋实”。
当徐明海瘫坐在来访室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颗心也越来越沉。硬币另一面的答案隐隐浮现出来,可他的潜意识却依然拒绝相信。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个老师走了进来。徐明海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宣判。
“有,北京X中保送过来的,对外汉语专业。可一直没有来校报到……”
徐明海那颗沉下去的心彻底堕入冰窖。
“现在已经超过规定注册时间一周,而且也没有任何来电说明情况。学校方已经直接注销该生信息,视为自动放弃学业……”
徐明海昏沉沉地从来访室走到外面。此刻天色已黑透,路灯亮起,把他窄窄的影子撂倒在地。徐明海抬头四处望去,却始终找不到来时的那条路。
这时,几个女大学生嬉笑路过。她们湿漉漉的头发在空气中散发着清甜的水果味,一起大声唱着一首国语歌。
“……为何总是这样
在我心中深藏着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
为何不让我分享
你也不问你也不回答
怎么你会变这样
…….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果子一个人孤单单地在用甜蜜的、炙热的、指名道姓的,无所畏惧的方式说着“我爱你”。而他徐明海居然从来没有坦荡回应过哪怕一句:果子,我也爱你。
尾骨、心脏,脑袋同时剧烈地疼起来。徐明海整个人几乎要裂开一般。他在渐渐远去的歌声中蹲下身去,两手掩面,半天一动都不动。平生第一次,徐明海切入肤里地感受到了那种举目无亲的凄凉和孤独。
这一刻,他彻底理解了秋实,理解了对方生命中全部的无助和绝望,也理解了自己之于他的含义。
果子,你现在在哪儿?
果子,我敢了。再给哥一次机会行吗?这回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大杂院里好好过完这辈子。
果子,我爱你。你能听见吗?
卷三·完
第87章 共同渡过
2000年7月。
此时的人们已经顺利挺过1999和千禧虫危机,离传闻中的下一个世界末日还有12年。
徐明海早早逛完广州荔湾区的十三行服装街,在黄老板的邀请下一起去附近某个酒楼饮早茶。
俩人坐下后,黄老板举起杯子以茶代酒:“听同行讲,现在连沈阳五爱和西安小寨的批发商都要去跟你徐生拿货。真要说句恭喜发财啦。”
“大家发财,”徐明海忙和对方碰杯,客气道,“都靠黄生提携我们晚辈。”
徐明海如今早已不在西单的民族大世界练摊,而是去了北方区最大的批发市场——北京动物园。他永远记得陈磊说过的:未来的20年绝对是中国服装业蓬勃发展的20年。所以他总是比别人敢干。遇上好东西就豁出去下狠手控货,半件都不给别人留。慢慢的,就像黄老板说的那样,整个华北地区别的批发商想要某些品牌的货,都知道要去找动物园的徐老板。
上礼拜,他控了日本街头品牌Neighborh**d的3000件刺绣T恤尾单。货到了动物园,早上7点前就被前来上货的买家抢购一空。
成本价100,批发价260。一出一进就有4万8的利润进账。不得不说,这生意做得漂亮极了。
俩人又聊了一阵,黄老板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票递给徐明海:“差点忘了,你要的Leslie演唱会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