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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这次依旧是从西门买票进入,一路向东,在苍松翠柏和黄瓦玉陛的百年古建筑群中穿行。他们一面走,一面聊起当年“越狱”的光荣事迹。
    “你那会儿还在这儿给大家伙儿唱过「上海滩」呢,自我感觉可良好了。”秋实笑着问,“还记得吗?”
    “不能够!你哥干不出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儿。”徐明海仗着年深日久拒不承认。
    说话间,俩人来到北神厨东殿外。进进出出的人挺多,他们看到海报介绍才知道这里正在举办某个摄影师的展览。主题是一个外国人眼里的“北京八零年代”。他俩都挺感兴趣,立刻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参观。
    殿内展出的照片包罗万象。从街头浩浩荡荡的自行车大军、穿着喇叭裤戴蛤蟆镜的时髦男女,到沙滩十字路口最早出现的大美人儿广告牌、挥手上车的各色小公共,再到国营副食商店的菜站、空旷的长安街……无一不流露出浓浓的上世纪风格。
    正当他们饶有兴趣地压低声音讨论,忽见殿内一隅挂着副彩色照片。地点正是天坛。或者更具体一些,是天心石。
    这上面站着两个小孩。一个个子稍微高些,看样子正在自我陶醉放声高歌;另一个则望向镜头,脸上挂着漂亮极了的笑。两人都穿着经典的三道杠化纤运动服,肩并肩地紧贴着,小哥俩儿一样。
    铁证如泰山,猝不及防就崩于面前。而徐明海除了哆嗦着手指头指着照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秋实也十分诧异,过往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他想了想,当时好像是有个外国人拿着大号相机过来拍照。
    “不行,太珍贵了!我得把咱俩这照片买下来搁新房里。”徐明海激动得直搓手,“果子,你看你那会儿多嫩啊,真好玩儿!想掐,嘿嘿!”
    “可我怎么觉得旁边那人有点缺心眼儿?”秋实打趣。
    “嗨,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徐明海拼命找补,“那孩子多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啊!呵呵……”
    秋实笑着去找人咨询。一问,摄影师本人居然就在现场。秋实于是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过去说明来意。没想到对方拒绝得倒是很干脆,只说作品不对外销售。
    虽然徐明海听英文如同听天书,但察言观色是他强项,所以还没等秋实翻译,他就断定这外国老头不乐意。
    “你就跟他说,咱不是非要现在就扛走。把底片老老实实交出来,咱自己冲印裱框去。”徐明海支招儿。
    “他说没有这个先例。”
    “真轴嘿!”徐明海软硬兼施,“那……那就说他侵犯了咱俩那个肖像权!不告他就算便宜他了!怎么还拿堂呢?”
    “我说照片里的人是咱俩,可他不信会这么巧。”秋实摊手。
    徐明海急了,激动了,一步站到秋实和外国老头的中间。然后一只手指着自己,一只手指着北神厨东殿。
    画面忽然变得有些搞笑,秋实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由着徐老板去沟通。
    “老头儿,照片儿上的人是我俩。”徐明海也不管对方听得懂听不懂,再三强调,“假一罚十!”
    摄影师干脆跟着徐明海一起比划。他先了比了个很矮的高度,接着把手升到了徐明海头部的位置,随后摆摆手又撇撇嘴。意思大概是:变化太大,我可不敢认。
    徐明海不得不挤出明晃晃的酒窝给老头看,同时伸手去戳秋实的脸:“果子,乐一个让他开开眼!”
    秋实非常配合,露出一个过于甜美动人的笑。
    结果老头还没怎么着呢,徐明海见了赶紧立捂胸口:“靠,也不用笑得这么祸国殃民,我都硬了。”
    “滚。”秋实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红晕。
    摄影师蹙眉思索了一下,似乎有些动摇。徐明海觉得有戏,一把将秋实拉到自己身边。
    “您老上眼!”徐明海咳嗽一声,跟天桥耍把式卖艺似的就开了嗓,“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
    悲喜可以自渡,爱恨却无法平息。秋实侧头看着徐明海想,只要身边的人是他,万般情愫就有了来处,也有了归途。
    徐明海天坛Live演唱会结束,赶紧问对面儿的老头:“到底OK?no?OK,您给个准话儿。”
    “成吧,当年唱的确实就是这首上海滩。”摄影师点头,“给我留个QQ,回头我把底片传给你们。这事儿闹的,八月十五生孩子,赶巧儿了。”
    徐明海:“……”
    秋实:“……”
    想起刚才某人白日宣淫的荤话,前一秒还心潮澎湃的秋实又想踹徐明海了。
    “不是,您这北京话怎么听着比我都地道?”徐明海看着对方的金头发和大鼻子自愧不如。
    “我在首都生活工作38年了。说起来,那可是假一罚十的老北京。”摄影师乐呵着揭开谜底,顺便邀请俩人,“下周是九零年代展,有时间再过来。”
    没几天,徐明海就把装裱好的照片挂到了珍铎公馆501卧室的墙上。他坐在床上兀自欣赏了半晌,忽然问:“哎,果子。坦白交代,你是不是那会儿就开窍了?暗地里一直拿我当童养夫?”
    秋实哭笑不得:“徐老师,分明是你给我上的第一节 生理卫生课。要不我一个纯洁的小朋友,连孩子怎么来的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