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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时间,它以润物细无声的形式,悄然地改变着人的心境和想法,让你无法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人呢。
别人看见如今的楚毓,谁又能想到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忙着怎么搞定期末作业,放假要不要打个短工的普通大学生?
若是他曾经的朋友看见他,一定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和楚毓长得很像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楚毓。
楚毓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一直在以各种事物在防止或者是放缓自己的改变。
可实际上,在不知不觉见,他早就变的太多了,面目全非,不过如此。
萧湘竹想错了吗?
作为母亲,她为自己孩子考虑,错了吗?
作为宫妃,她担心皇帝会因为萧家迁怒孩子,错了吗?
作为臣子,她担心皇帝会因为不喜而冷待另一个臣子,错了吗?
皇帝和皇嗣,从来不只是父子女的关系,还有君臣。
楚毓对付朝堂上那些家伙从不手下留情,若是有一天,皇嗣在他的眼中也从孩子变成了臣子,他是否能像对朝臣那样对他们下手?
就连楚毓自己都不敢肯定,他怎么有权利指责萧湘竹未雨绸缪?
他承认,他害怕了,害怕那个未来的自己。
楚毓自嘲出声,打发走其他人,自己一个人走在这宫墙之中,听着脚下石板被踩踏发出来的声音,忽然觉得,真安静啊。
他忽然想起永乐公主曾对他说的话,让他找一个知心人。
那时候他嗤之以鼻,可这时的他,却忍不住有些心动。
可也仅仅是心动罢了。
因为他更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想要的知心人。
没人懂他。
他注定一个人走下去。
清风相伴,明月永随。
***
“这里这么大啊?”永乐公主站在庄子上的田地里,看着许多人正忙着开垦土地、播种、浇水……
而几乎一致的是,他们的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明明汗流浃背,脸被晒得通红,可他们却是高兴的,也是精神的。
这很奇怪。
可听了荆管彤解释这些人的来历后,永乐公主也就不奇怪了。
“这些人这么可怜啊?”永乐公主地上叹道。
“姑娘这话可就错了,我们并不可怜。”一道男声突如其来响起,惊得二人转过身来。
便见祝文清穿着短打,和这些人一样准备下地,估计是恰巧听见她们说话,这才停下来说了句。
“祝先生不是应该在教孩子们识字?”荆管彤问,她一手处理这里的事,自然对他们在做什么了如指掌。
祝文清笑了笑,“这快中午了,孩子们回去做饭了,我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我做的。”
“你刚刚为什么说你们不可怜?你们不是逃难来的吗?不是吃不上东西了吗?这还不可怜?”永乐公主问道。
“那小生想知道,在姑娘眼里,什么是可怜呢?”祝文清笑着问。
永乐公主:“……”
这有什么可答的?可怜不就是可怜吗?
“别跟本……姑娘咬文嚼字,本姑娘真是恼火你们这些读书人了!”一个五哥几句话就能把她绕进去,这个书生还说些她回答不上来的话,真是讨厌。
仔细想想,竟然还是王则虞最好?
永乐公主一脸黑线,果然,人与人是要靠衬托出来的。
许是看出永乐公主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绕的话,祝文清也就不卖关子了,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知道我们一路逃难,终于有落脚之处,却不知还有许多和我们一起逃难却没能逃出来的人,还有许多连逃都没来得及逃的人。”
“比起他们,如今我们既不用风餐露宿,还不用担心生计,岂非不美?又哪里称得上可怜二字?”他望着眼前人们因能劳作而喜悦的模样,拍了拍手,也跟着下地了,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我们从不需要可怜。”
永乐公主怔怔看着他的后背,继而又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望着这些人如出一辙的笑容,忽然惊觉,她自以为的脱俗,似乎也不过如此。
她从来没有避开过她的出身。
无论是从不用为银钱生计烦恼,还是很轻易就能拜于名师识字习武,亦或是能自由地走遍大江南北,都与她的出身有些密切的关系。
她也一直享受着身份带来的利益与特权,可她为此付出过什么吗?
承受失败痛苦的是二哥,接任国家重担的五哥,她常常看不起哥哥们汲汲经营、争权夺利,而事实上,她比他们还不如。
这样的事实令她大受打击,永乐公主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匆匆对荆管彤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就不见了踪影。
荆管彤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这身份,可还没资格管公主的事,就不多操那个心了。
永乐公主从出了庄子就闷闷不乐,骑着马不知道溜达了多久,这才慢悠悠回城。
然后在离城门口不远处,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等她出声,对方已经看见了她,并且先一步开口了。
“殿下。”他示意自己面前简陋桌椅上摆放着的一套与其极不相配的茶具,茶壶上还冒着寥寥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