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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山华动了动腿,他的腿被束缚带固定在床板上,动弹不得。他抬起手,输液的软管跟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我要我的指挥官通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翻了翻架子,从上面抽出一个马尼拉纸袋,递给魏山华:“这是跟着你一块儿回来的档案文件,上面写明了你受伤的原因和治疗过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出了一次任务,不幸地遇上了火山喷发和地震,然后我被卷进了海水,最后被冲到了沙滩上去。”魏山华翻动纸页,他不用仔细看就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老天,我当然知道我受伤的原因。符衷跟我一起出的任务,他怎么样了?他比我伤得还重,我记得很清楚。”
    “我没在入院名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医生耸耸肩,“不过你别紧张,他也许只是被分去了其他更好的医院,你和你的好兄弟一定会碰头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林城这个名字?森林的林,城市的城。我希望你最好没有看到,我可不想他也变成了伤员被撤离了,我不想他受伤。”
    医生看了眼手里的册子,撇撇嘴:“巧了,我也没有看见。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吗?”
    “符衷是。”魏山华说,他如释重负,“林城就不只是好兄弟这么简单了。”
    “哦,你们的感情真复杂。”
    魏山华闭了闭眼睛,他几乎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仍没有放弃:“放我出去,我要和指挥官通话。”
    “你已经从‘回溯计划’的名单上撤出了,你们的指挥官亲手签的文件。你们属于撤离人员,落地之后就与‘回溯计划’没有半点关系了,所以你现在没有权限与你原来的指挥官通话。”
    “我怎么又突然被撤出了呢?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世界一下子大变样了。我还打算在‘回溯计划’里好好表现,给全人类带来光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医生没法给他回答,在魏山华的注视下,只能站在床对面摊开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护士做完了检查工作,医生整理了一下表情,对魏山华说:“所以你现在是个没有任务的闲人了,我劝你好好享受这段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光,以及李惠利医院为你提供的优质医疗服务。”
    说完他朝魏山华笑笑,拉上口罩转身朝房门走去。魏山华皱起眉,身子离开软枕,对医生说:“把病人锁在房间里就是你们的优质服务吗?”
    “这是治疗需要。”
    魏山华忽然说不出话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妥协道:“好吧,好吧,那能请你们为我倒来一杯甜橙水吗?我从一开始就口渴了。”
    “当然。”
    “通讯设备呢?这间房里连座机电话都没有,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上面不允许。”医生拒绝了他,“你们刚从‘回溯计划’撤下来,要保证机密不被泄露,所以暂时不允许你们与外界无关人员联系。”
    “上面是没有脑子吗?这什么狗屁言论?”
    医生离开了,他把门关上,从磨砂玻璃外面往西边走去了。魏山华捶了床架一拳,靠在枕头上,看手上的输液针管,晃了晃瓶子,让它滴得快一点。整洁的窗帘拉开了一半,窗户外空荡荡的黑天让魏山华估计自己的病房至少在二十楼以上。结满窗框和露台的冰晶散发出冬天的潮湿味,一堆堆冻硬的雪块从上一层楼的阳台底部挂下来。
    墙上挂着日历,4月13日,农历三月十三,星期三。魏山华想了想,往年这个月份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了,他还常常在周末或者身心舒适的空闲日子,和朋友去郊外越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魏山华轻轻唱起了母亲家乡的民歌,飞雪擦过露台的玻璃架子,神秘的冰凌破裂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云母般光洁的积雪冻住了攀援在没来及的收走的露台凉架上的藤萝,那下面说不定埋着一只冻死的麻雀尸体。
    甜橙水一直没有送过来,魏山华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在他掀开被子试图解开腿上的束缚带时,门外传来交谈的声音,有几个人影出现在磨砂玻璃上。
    门打开了,飘来一阵甜橙的香气,很快驱散了冬天的潮湿味。魏山华正低头和束缚带的扣子较量,不过他最后没有成功:“真结实。你们泡一杯甜橙水用了十五分钟,这就是优质服务吗?”
    “啊,很抱歉,是我耽误了他们几分钟。”旁边递过来一杯黄澄澄的水,里头浸着几片橙子,外加一些冰糖和柠檬,“好儿子,你不会怪他们的对不对?”
    “我他妈的受够你了,医生,我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魏山华捏紧了拳头,刚抬起手肘回头时,却看见他亲爸就站在床边,手里递着一杯可怜兮兮的甜橙水,柠檬片在里头悠悠地晃。
    魏山华的拳头已经打出去了,十几厘米的距离收不住,只得机灵地张开手指,稳当地握住水杯:“这是橙黄色。”
    然后他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水,再指指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原位的被子,朝他爸笑笑:“这是白色。”
    “这是五颜六色。”魏山华的头发被狠狠薅了一下,他躲开薅他的那只手,垂着眼睛笑。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拉过旁边的椅子,在摆着药瓶的柜子前面坐下来,把摘下的手套放在一边:“我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