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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谢。”
    魏山华拎着防护服,看看自己的手臂,笑了一下,把防护服穿上。肖卓铭等魏山华走进消毒通道后,伸手拉下旁边的闸门,消毒喷雾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他们,紧接着就是各项杀毒密封步骤。魏山华觉得这些步骤有些过于繁琐和谨慎,走出通道后问肖卓铭:“为什么做这么严密的防护措施?这里还是负压舱......难道林城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烈性病毒吗?”
    肖卓铭输入密码后进入最后一扇隔离门,里面亮起灯,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架冷冻舱,另外还有一整套心肺复苏机器立在旁边。灯光只亮了正中间的一盏,刚好把冷冻舱照亮了。
    “不是他身上携带有病毒,是怕我们带入了病毒,而给他造成伤害。”肖卓铭站在封闭的冷冻舱旁边说,她敲了敲金属舱盖,“我开舱了?”
    “开就开啊,为什么要问我?我难道有什么权力阻止你开舱吗?”
    “确实,你没有,走个形式罢了。他的样子可能有点吓人,你最好能做好准备,我不想你被吓到之后逮着我揍一顿,别怪我没提醒你。”
    魏山华摊开手:“在看到你们用金属舱板密封之后,我就猜到他的脸可能不太好看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记得他漂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漂亮的。”
    肖卓铭盯着她看了会儿,低下头开始在舱板屏幕上输入指令:“你们执行员的感情都这么好吗?”
    “只是少部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善良。”
    “哦,少部分。”肖卓铭低声说,“我见过的还少吗?”
    “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符衷的事情。”
    “你在想他和指挥官的事情对吧?”
    肖卓铭没吭声,但魏山华知道她这是承认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每当面临这个问题时,总是令人踌躇不已。金属密封板打开,露出下面的一层玻璃舱盖,逐渐显现出一个躺在里面的人形。魏山华觉得这架冷冻舱就像一尊冷冰冰的棺材,令人感到不适,像是有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上,或者是缠着玫瑰花的枝刺,虽然不疼,但是会流血。
    舱盖下露出林城瘦削苍白的脸颊,与魏山华记忆中那个眉眼寡淡,却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浓烈酒香的人大不相同。他在看清林城的那一瞬间紧缩了一下心脏,魏山华觉察到自己的额头和后背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封闭在防护服中的呼吸又急又浅。他扶住冷冻舱的舱壁,手里扶着东西能让他稍微镇定一点儿。
    “大变样了......真的大变样了。”
    “你还好吧?”肖卓铭问,她离开了冷冻舱,去旁边一幢一幢不知有什么用途的机器前把屏幕按亮,然后略带担忧地回头看了魏山华一眼。
    “我很好。”魏山华紧张地抬起眼睛,慌忙掩饰住眼中的难以置信和悲伤。
    肖卓铭撇着嘴唇,睫毛动了动,视线在林城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魏山华:“他这个样子确实容易令人感到不适,这不怪你。如果接受不了......”
    魏山华打断了她:“我说了我很好。我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见过很多血腥恐怖的糟糕场面。人生病了自然会变得不好看,我会等他慢慢好起来的。”
    “好,好吧,他会慢慢好起来的。”肖卓铭看着魏山华的眼睛点点头,回身继续自己的工作,不再去理会他。发电机在负压室的另一头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剂味道。
    “他得了什么病?”魏山华问。
    肖卓铭左手拿着软管,右手拿着用钢圈串起来的一叠子彩色硬卡片,这些卡片上打印着各种不同的清晰斑痕照片。她瞟了林城一眼,回答:“不知道什么病,找不到致病因子。”
    魏山华抿紧嘴唇,看肖卓铭俯下身翻动那些卡片,照着林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褐色血斑一个一个对照。她端详了一会儿那些密集的斑点,面色平静,然后把一串卡片丢开。
    “他从什么时候发病的?”
    肖卓铭扣了下手指,整理了一下语言后说:“在海啸来的时候,海水灌进了他所在的电信号监测台,就给淹了。林城为了抢救他的电脑,不得不在海水里泡了几分钟。然后就这样了。”
    魏山华皱眉:“他不会游泳。难道当时没人去帮他一把吗?监测台那么多人都去哪了?”
    肖卓铭耸肩,摊开手说:“这些话我也是从他嘴里听来的,他当时确实溺水了,我很抱歉。连你也知道他不会游泳?”
    “他跟我说过,我一直都记得。他连游泳池都不肯下,在执行部里的时候,只有他游泳免训。”魏山华的语气急促起来,他走近了肖卓铭一步,像是急着要证明什么东西,“当时没人帮他?”
    “确实没有。”肖卓铭想了想说,“他被指挥官任命为监测台台长,但监测台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他......或者说,对他很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他这样一个人还会得罪谁?”
    “这样一个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对他很了解吗?”
    魏山华像个接球手那样站在林城的冷冻舱旁边,接过肖卓铭扔给他的斑痕卡片,拿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过了会儿他才垂下眼睛,说:“至少比你们了解的多一点。”
    肖卓铭哦了一声,间歇接通的除雾装置开始工作,透明面罩和护目镜上的水雾很快就消失了。肖卓铭呼吸了一口管道中送来的新鲜氧气,才让闷热的鼻腔稍微放松,眼前的异物感减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