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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话只能依靠墙上电话筒,会面的地方只是一个小隔间,恐怕监狱里的家属见面室都比这个大上一点,他们两个坐在这里就像两条金鱼。符衷想到了家里养的四条金鱼,还有那个小鱼缸,看来得要给金鱼们换个大点的新家了。
    “我已经在帮你调查顾州的事了。”符衷把话筒靠在嘴边,他抬起眼睛看着玻璃后面的三叠,“你可以歇歇了。”
    三叠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回答:“其实你不必插手这件事的,小七,这跟你没关系,咱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去。”
    符衷低下头用手指撑着桌面,说:“顾州是我的朋友,你也是。顾州还帮我养过一只八哥鸟、四只金鱼,就冲着这个,我也得为他做点什么了。”
    “原来那只鸟和那几条鱼是你的,顾州口中的‘一个朋友’原来就是你。这世界真小,谁都没有走散。我直到现在都还觉得顾州没有死,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些天灾人祸只是他妈的我在做梦而已。”三叠的音量稍微高了一点,接着就咳嗽起来。
    符衷摆弄着摊在面前的一张许可证,翻来覆去地折着纸飞机,再把纸飞机展开来,欣赏那些利落的折痕。三叠平静了一点,不再咳嗽了,符衷才开口:“所以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插手顾州的事情了吧?为了朋友之间的情面,我会这么做;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会这么做。”
    三叠扣着手指,坐在轮椅上盯着符衷的眼睛:“他怎么又和你的利益挂上钩了?”
    “这很难解释,”符衷看了看腕表,“光靠这五分钟的时限可说不完这其中的万分之一。就单单举一个格纳德军工厂的例子吧,他就是这个全国最大的军火公司的继承人。而我母亲手里的许多产业,都与军工厂直接相连,矿产、能源、零部件......数不胜数。这样一想你就会明白很多了。”
    “噢。”三叠难以置信地抬起眉毛,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最开始以为他只是个什么公司的高级职员,直到他的死讯传来我才知道他是燕城监狱的监狱长,现在我又听到他的真实身份是军火公司的小老板的说法了。这可太精彩了,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没听说过的吗?人死之后怎么还能牵扯出这么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儿呢?”
    “正是因为他的死牵扯出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我才觉得你应该暂时歇歇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在纽约被枪击?这是一个警告,有人不想让你再继续你那伟大的和平事业。如果你依旧还像以前一样活跃,下次就不是两颗子弹那么简单了,现在你应该好好把自己藏起来。”
    “所以我就应该缩在这间比金鱼缸好不了多少的地方等着外面的硝烟散去对吗?老天,外面关于我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辟谣总没有保命重要吧?”符衷皱起眉,“你搞错重点了,和平大使。”
    三叠没说话,虚弱地喘着气,符衷从他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就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符衷舒展开眉毛,把手里的许可证对折,轻描淡写地说:“刚才你已经见过白逐女士了对吧?我知道你跟她在合作,不光如此,你们的合伙人还有顾歧川、林仪风等等,我也知道你们的目标是唐霖。”
    “这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也把枪口瞄准唐霖的脑袋了。”
    三叠抿着嘴唇,他因为过分用力,使得失去血色的嘴唇重新恢复了淡淡的粉红色。符衷给了他一点时间,他耐心地等待着三叠经过思考后再开口说话。
    “你认识白逐对吧?”三叠问。
    “当然。”
    “你跟顾歧川、林仪风这些人也是老熟人对吧?”
    符衷摊开手:“说不上是老熟人,我的父辈跟他们才是。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打交道,慢慢地就变成老熟人了。”
    三叠终于听明白了,他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符衷点了点头:“原来你们一直都是一伙人,而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确实。”符衷没有否认他的说法,“所以我说你该把这事放手了,没必要趟浑水,但我想你应该我说的这个‘浑水’是什么意思。你不用再过分忧心顾州和唐霖,有那么多人都等着跟唐霖干一仗呢,不差你一个。你的仇会有人替你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销声匿迹、逃之夭夭。”
    “这就叫‘退隐江湖’?”
    “只是暂时的。你还可以继续思考和平与人类的精神,这没人管得了你。等一切过去之后你就可以换上一副崭新的样貌登上舞台了,这个世界会很欢迎你的,大家都在等着和平大使站在联合国议事厅里发表讲话呢。”
    符衷终于放过了许可证,他已经把那张薄薄的纸折得不成样子了,然后放到一边去,不再理睬它。三叠透过玻璃能看见符衷神态自若地摆弄着手里一张纸,他肩线挺直,头发都往后打理整齐,系着腰带的长外套里面露出西装和衬衫的衣领。当他低垂着眉眼的时候,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右耳下方那枚小小的银色耳钉,这枚耳钉的颜色让符衷看起来气势逼人。他明明没有什么举动,却仍让人感觉如芒在背。符衷戴着黑色的薄手套,小指上套着一枚尾戒。
    三叠的目光在那枚尾戒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猜到了那枚戒指代表了什么。三叠这下终于看清楚自己究竟处在什么境地里了,他也能理解符衷之前那番话的意义,在经过这么多月漫长的思考后,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三叠转开视线,压着唇线说:“刚才我已经将所有的证据、资料的备份都转交给白逐女士了,如果你真的和他们是一伙的话,那些东西你应该会需要的。我忙碌奔波了这么久,最后竟然一事无成,我一直在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