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嗡响声传来，何骏臣微微拧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他本就阴沉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云清欢，你阴魂不散吗！？”
    何骏臣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喊。
    话筒里是长久地沉默，然后，传来一个清晰坚定的女声，“何骏臣，我们约定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你如果拿不出一个亿美金，就要娶我或者坐牢……”
    “心机婊，毒妇！”何骏臣怒不可遏，“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何骏臣，我叔叔可是香港的知名律师，他说的话不会收回，他约定的时间，没有一个敢逾期；你的事，你如果不在约定的时间内解决，那你只能到监狱里去后悔了……”
    “云清欢，你给我闭嘴！我后悔当初遇到你，后悔和你做的一切。如果时间倒转，我会直接把你……”
    嘟，嘟。
    何骏臣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突然传来了有节律的嘟嘟声。像是云清欢挂断了电话。
    “该死！”
    何骏臣扬手将手机砸在地上，又用脚去跺。
    即使如此，依然不能让他心平气和。他遇到的女人不少，云清欢是最让他开眼的一个。初遇归，她清纯地像百合，又一门心思地对他好。两人热恋时，她像朵怒放的玫瑰，香得让人销魂。后来，她算计他的时候，又是花样百出，让他痛不欲生。何骏臣觉得，云清欢就是他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要来还的。
    一亿美金，整整一个亿啊！
    他虽然张扬，却也是第一次直接将一亿美金交给一个女人。
    他向来不在女人身上花钱，这次，却是大手笔。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钱来，交给那个叫云清欢的女人，这让他怎么能忍受呢？
    何骏臣手指一点一点地蜷起，拳头握得咯崩响，心里恨不能将那个让他讨厌的女人掐死。
    *
    纤瘦的身子倚在门板上，额头是细密的汗珠。
    云清欢凄然一笑，将手机放回桌上，转身去了厨房。西红柿鸡蛋卤浇上，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做好了。将饭摆到桌上，然后，云清欢敲开了父亲卧室的门。
    咳，咳。
    云振业仰面靠坐在椅子上，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地低咳。
    “爸，吃饭吧！”
    “我不想吃，也吃不下。”
    云清欢咬唇劝父亲，“爸，您中午就没有吃饭，晚上再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医生说了，您的脏器没有毛病，就是营养不良，加上肝火过盛，肺燥气瘀引起的久咳。所以，您必须按时吃饭，这样才能养好身体，还要保持心身舒畅……”
    “清欢，我一想到欠了那么多的债务，我就心如刀绞。又想到这债务，是因为我偏听偏信了那个女人，我这心里更难受。我早就想过一头撞死，可是，我若是那样做了，云家就你一个女孩子了，你可怎么办？”
    “爸，什么也不说了，我们吃饭。”
    “清欢，我的心口堵着气，一口也吃不下去。”
    “爸，实话告诉您，您不吃饭的这些天里，我也一直陪着您不吃。”
    “清欢，你……”
    云振业抬起有些呆滞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女儿。云清欢两颊塌陷，嘴唇泛白，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他这些天只顾着自己伤心，根本没有正眼瞧过女儿，现在看到云清欢如此形容憔悴，又惊又痛，“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的错！”
    云清欢蹲下，头枕在父亲的膝上，眼睛里透着坚定的光芒，“爸，妈妈和姐姐都不在了，我就代表着她们在你身边守着。相信吧，我们一定会渡过难关的，上天不会错待我们的。爸，您要赶快地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清欢……”
    云振业老泪纵横，连连摇头。
    *
    小乔和季铭琛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九点钟。
    奢华气派的大厅里，巨幅电视墙正在播放着季绍珩爱看的纪录片。夏清菡和楚云紧挨在一起坐着，不时地小声说话。季铭琪窝在沙发上看手机。
    家里这样温馨，小乔站在门厅入口处，看得呆住了。
    “铭琛哥！”
    饶是季铭琛进门时手脚轻慢，夏清菡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刚才她虽然和季铭琪在说话，可是，眼睛不时地看向窗外，看是否有车灯的光亮。看到季铭琛的车开进院子里，她的眼睛里也亮闪闪地有了光彩。她不好直接迎出去，按捺着等季铭琛进来。明明是小乔走在前面，她什么也不管，直接喊了季铭琛。
    “哦，大家都在？”
    季铭琛利落地脱了外套，简洁优雅的白衬衫袖口挽起，在大厅里招呼了一声，就去洗手。出来时，楚云就招呼他吃夜宵。
    “铭琛，今晚你不回来吃晚饭，清菡也不吃，铭琪也嚷着减肥，跟着不吃。我想着，就等你回来，大家一起吃夜宵吧！”
    季绍珩在一旁轻哼一声，“季铭琛，你瞧瞧你多重要，你不回来，我连晚饭也吃不上。”
    季绍珩胃口小，中午饭吃过两小时后，就饿了。一直饿到现在。他饿得说话没有了力气，动作也是纪录片里的很有时间感的慢动作。
    季铭琛自知有错，连忙招呼佣人将夜宵端上来，然后俯身扶着季绍珩入席。
    “爸，是儿子不孝。”
    “哼，你还知道？你要是加班，你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不要让一家人等你们。”
    季绍珩说的这句话包括了小乔，小乔连忙点头，“是，爷爷说的话我记住了。”
    “你记住了？你爸爸可记不住。他几时把家当回事了。人家清菡撂下自己的生意不管，特意回江城来，就是为了他。他可倒好，不是加班晚归，就是一大早跑五千米，一万米，弄得家里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季绍珩越说越气，拨开季铭琛的手，自己坐下。
    等菜品、炖汤、果盘和点心上齐了之后，季铭琛起身盛了汤，双手捧着送到了季绍珩面前。季绍珩实在是饿了，看着熬得鲜美的山菌汤，终于没有再说话，而是慢慢地喝起汤来。
    夏清菡也没有心思吃饭。
    她坐在季铭琛身边，不停地给季铭琛夹菜，直到季铭琛面前的餐盘顶起高高的小山来。
    季铭琛没有动筷，只是喝汤。完全忽略了夏清菡的好意。他等着自己父亲离席，自己也起身离开。他的餐盘里剩着一口未动的夏清菡夹的菜。
    众人回到客厅里，楚云准备悄悄地说季铭琛几句，可是，没有等她开口，季铭琛就先开口了。
    “爸，妈，我有件事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楚云走到儿子身边坐下。
    季绍珩抬手换了一个频道，里面正在播放着综艺节目。电视里不时发出台下观众的笑声。季绍珩轻蔑地笑着，“这电视拍得水平极差，哪里有这样的拍法，简直是浪费公众资源。”
    季铭琛等着父亲的话说完之后，自己才说，“妈，我是想说一下我和……”
    “铭琛哥，我看你夜宵吃得少，你不能饿着自己。”夏清菡打断了季铭琛的话。
    楚云猜着季铭琛要说他和夏清菡的事，也跟着把话题岔开了，“铭琛，小乔刚进公司，你就让她加班，我看她也累坏了。”
    小乔正躲在沙发的角落里，想着怎么悄悄地溜走，没想到楚云会突然说起她。
    她连忙解释说自己不累，“奶奶，我没有事的。我不累。”
    “还说不累，你看看你的眼睛，快回去敷个眼贴，不然，会有黑眼圈的。清菡，你陪着小乔上去吧！你们年轻人，总有话说。”
    “好啊，小乔我们走。”
    夏清菡拉起小乔就走。厅里再度安静下来。季铭琛抬眼望望母亲，本想再说，还是被她温柔的眼神制止了。
    *
    “小乔，把你的手机拿来。”
    “用……手机有事吗？”进到小乔的房间里，夏清菡显得活跃了很多。她接了小乔的手机，开始介绍朋友给小乔，“小乔，你加一下这个人，这是穿衣顾问，哦，还有这个，这是旅游导游，还有这个，这个是教礼仪的，哦，这个你更要加，这个是‘女人花’集团的老师，她可以帮你解决你在生活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比如我们的月事不准了怎么办，胸前太平了怎么办……”
    说到这，夏清菡朝着小乔瞄了一眼，很快就说道，“小乔，我看你那里很丰满的，这个问题不用考虑。”
    小乔被夏清菡看得不自在了，连忙佝偻了身子，好让自己那里显得不那么突出。
    今天季铭琛抱着她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身前掠过，她心里羞极了。
    “唉，小乔，你说，你爸爸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夏清菡说了一堆话，最后话锋一转，转到了季铭琛身上。
    听到‘爸爸’二字，小乔使劲咽了咽口水，然后才说道，“清菡姐，我不知道。”
    夏清菡自己觉得无趣，将手机撂下，认真地和小乔聊得更细了，“小乔，我想着你也不会知道。因为你爸爸身边就没有女人。”
    小乔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季氏总部的办公大楼里，加上业务人员几百人，可是，女性职员却十分稀少。据说，这都是季铭琛的规定。外人甚至有人以为，多年不娶的季铭琛是有同志倾向呢！
    小乔的眼前浮现出季铭琛的脸，还有他挺拔的身姿，眼底浮起说不出的喜悦和温柔。
    她自然知道季铭琛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因为，她就是季铭琛喜欢的人。
    这几天以来，小乔明显得发现季铭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季铭琛会将做父亲的威严带到两人独处的空间里。可是现在没有了。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完全把她当作了情侣来看待，爱她不够……
    想到一些具体的细节，小乔脸涨得红红的。
    夏清菡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两人都吃了一惊。夏清菡接通电话后，脾气变得很大，声音也冷漠，“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劝我。正因为她是我的助理，她犯了错我才不能姑息……重罚，一定要重罚……就是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不要再打过来了！”
    小乔不是故意听的，还是听了夏清菡的电话。
    夏清菡刚才在电话里显出的冷酷无情，也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这就是女人的多面性吗？
    夏清菡收了手机，对着小乔笑了笑，“是我那个助理。我不在的时候，有个文件着急下发，她模仿我的笔迹签字。这件事，可大可小，大了说，那就是犯罪。小了说，她也是为了工作。我虽然知道她没有存什么心思，但是，这样的事，不能原谅。有了便要一刀切断，确保以后再不发生，还要警示别人不能犯。”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她的错，该罚。”
    “哼，岂止是孩罚？我还要重罚。扣除她半年的工资，然后，我让她在公司大会上做检讨，还把她写的检讨放到了网站上，让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是我深恶痛绝的。”
    小乔倾耳听着，觉得这个女助理够倒霉的。碰到夏清菡这样的女总裁，也没办法。
    *
    叮铃。
    小乔的手机突然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夏清菡下意识地去看，看到了季远发过来的微信——“睡了吗？”
    小乔也看到了，是她太大意了，夏清菡看过她的手机之后，她就没有收起来。现在被夏清菡看到，实在有些后怕。季远说话不经大脑，她是没有办法了。
    “小乔，你和你哥经常在晚上聊天吗？”
    “不不，我们不怎么说话。”
    “哦，他发信息过来了，你处理吧。我……先回房间了。”
    夏清菡无心管季远和小乔怎么着，她自己和季铭琛的事，已经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了。她自己管理着外公的大企业，几千人的公司，她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什么在自己的感情上就处理不好呢？
    夏清菡低头想着心事离开了。
    小乔连忙关上门，拿着手机就给季远发了一个语音，“季远，你晚上还不安生呆着，你打扰我了。”
    “我刚刚睡了一会儿，还想睡，所以就问问你睡了没有了。我第一次觉得睡觉是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