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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黑暗中绝望地等了很久,久到以为自己的血都流干了,才被姗姗来迟的救护车拉到医院。在医院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刚一回家就被禁了足——
“白承礼!告诉义父说我认错了,求你帮我求求情,放我出去!”
她在屋子里拼命地拍着门,一遍遍无助地哀求着。白承礼站在门外害怕地捂着耳朵,大声道:“大小姐就不要为难属下了!将军有令,让您好好反省,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给您开门!”
“行,我反省!”谢忱舟恶狠狠地砸了一下门,稍微安静下来了:“要我反省到什么时候?”
“将军说……”白承礼犹豫了下,才嗫嚅道:“将军他什么都没说。”
索菲亚敏感地察觉到了沈将军陡然变得低落的情绪。她端着醒酒汤进去的时候,沈长河正在给自己倒第十三杯酒,醉得已是两眼发直了。
沈长河是个千杯不倒的海量,这次醉成这个架势,必然是心情差到了极点。他那头平素梳的整整齐齐的短发此刻略显蓬松凌乱,倒衬得五官比平时生动了不少,是一种有了活人气息的漂亮。
“将军,您稍微缓一缓,不要喝的这么急。”索菲亚将醒酒汤放到他面前,顺便素手一伸轻轻拦住他继续倒酒的动作:“贪杯误事,而且伤身。”
“……”沈长河目光呆滞地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忽然冒出与此情此景毫不相干的一句:“我很累。”
“我知道的。”
索菲亚替他斟了一杯醒酒汤递到他唇边,沈长河茫然地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下去,倒是很有默契。她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半蹲在他身前望着他的脸,而他则略微垂下头来,眼睛虽然是看着她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自言自语:“小孩子真难伺候。”
这话说得委屈万分,索菲亚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将军是说谢小姐?听说您把她关了禁闭,介意告诉我其中的良苦用心吗?”
沈长河眨了眨眼,长睫毛沾了些醒酒汤的热气,氤氲了浅淡的眸光。他似乎很是用力地思考了一番,才缓缓道:“她太能作了,我管不了。”
“那么,将军打算不管她了么?”索菲亚循循善诱地反问。
“确实不想管了,烦!”
醒酒汤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沈长河在酒精的作用下瘪了瘪嘴,猫似的舒展手臂趴在了桌子上,头往手臂上一枕,闭着眼睛嘟囔着。似是还嫌不够,他又皱着眉骂了一句:“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妈的兔崽子,净给老子添乱!”
索菲亚还是头一次见沈长河这般粗鲁的模样,心里却只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正当她以为他会继续这么“可爱”下去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重新恢复理性思考:“不行,忱舟是人又不是动物,更何况她身体情况特殊、本身已经很可怜了,我怎能落井下石?”
顿了顿,又叹息了一声:“再说,我自己也是个不称职的——就算并非亲爹,也是不太够格。”
当年,他怀着愧疚和同情的心态收养了谢忱舟这个义女,指望着能照料她到独立生活、看着她平安顺遂地长大。可这些年来,她在性格和外表两方面都逐渐偏离正轨,而且很明显有种和伊藤美咲极为相近的“施虐狂”倾向——虽然伊藤美咲最后死于他之手,可她曾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毕竟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谢忱舟在大学以及地下擂台里面都干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如果说,上一次韩清事件暴露出她严重的施虐倾向,那么这一次地下擂台一事则让他看到了她好勇斗狠、残忍嗜杀的一面。沈长河自认绝非那种不自量力试图拯救他人的圣父,理智上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自己这位可怕的义女;但他如今做不到了。
她是他的责任——虽然这个责任是他自找的!
“将军不必太过忧心,我倒有些主意,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适。”索菲亚善解人意地宽慰着他。沈长河醉眼朦胧地用下巴抵着桌面,茫茫然看向眼前美丽温驯的混血女子,将信将疑地一歪头:“嗯?”
所谓代沟(二)
谢忱舟坐了三天的“牢”,就被放出来了。
她恨沈长河恨得牙根直疼,但面对白承礼时却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白副官,爹还生我的气吗?我去给他老人家请个安、赔个不是吧,行不行?”
“将军……将军就在楼下。”白承礼小姑娘似地双手绞在身前,小声道:“他在等您。”
沈长河的确就在楼下等她。她一路小跑到小花园的时候,他就背对着她站在池塘前面,一身很普通的白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腰细腿长,远看近瞧都是个画报上的模特。
他肩膀窄,但好在头小脸小,比例上却是正恰当合适。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看她,仍是一脸苍白如纸的病容,嘴角却扬起温和无害的笑容:“忱舟……”
谢忱舟以为自己必然会挨一顿训斥,却没想到他竟是这个态度,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又仔细一想,其实义父除了关过她两次之外,从没真正对她横眉立目地发过火。
那自己为什么总怕他发火呢?谢忱舟百思不得其解。她带着一脑袋的百思不得其解快步上前,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天真无邪的假笑:“您不生气啦?”
“对不起。”
沈长河轻飘飘的三个字踩着她的话尾说了出来,似乎自己也终于解脱了一般,又补充了一句:“忱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