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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生纸上谈兵,实在惶恐……”
“嗨呀!你这个娃娃,怎么如此谨小慎微?挺起腰板儿来,老夫看准的人和事,从来都不会出错,自信些!”
……
望着迅速握手言欢、勾肩搭背的自家将军和柳老司令,周影嘴角抽了抽。敏锐如他,已经看出来:将军他老人家,大概是已经对这尴尬的互相吹捧忍到极限了……
生死存亡之战(四)
武州会战打得十分艰辛——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很艰辛。
东瀛大本营料想过秦国维新政府*中央军也会倾巢而动,却没想到西南军政府居然舍得把手底下近四十万滇军也充进来,摆出了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架势来。山本宁次感觉自己像是上了一条贼船,开始尝到了头疼的滋味。
时值年末,本应是天寒地冻的时节。然而今年中原一带南方却很反常:温度没怎么降下来,黄河河面一点儿冰都没结不说,部分河段竟然还出现了冬汛。沈长河在当地视察一番之后,当即要求地方政府出面撤离主要工厂设备以及百姓,并转移到贵川以西的西南甚至西北大后方。
对普通民众,当地政府给出的撤离原因是“百年一遇的黄河冬汛”。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但兵荒马乱之下大多数人都明白:这是政府所下的最后通牒,如果不撤,后果自负。为了活命,短短半个月时间撤离任务即基本宣告完成,与此同时,东瀛派遣军第二集团军第五师团已经准备沿淮河挺进大别山了。
一天夜里,第五师团已然急行军至森源口一带,预备在此安营扎寨临时休息整顿。士兵们起了炉灶打算好生歇歇脚,却陡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晦暗不明的天空之中闪电如同一把硕大无朋的铡刀,顷刻间将苍穹劈成两半!
“……这是打雷了吗?”士兵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陆军少佐有些担心地循声跑出去几百米,然后忽然见鬼似的掉头往回冲,边冲边吼:
“快撤!是洪水——黄河决堤了!”
在此之前,第五师团曾派出几波侦察兵打探黄河冬汛情况,得到的回报均是“没有决堤风险”。因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洪水,绝大多数人都傻在了原地。决堤的黄河水脱缰野狗似的撒着欢儿扑向四周陆地,人类垂死挣扎的哀嚎成了它最美妙动听的伴奏。
第五师团几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没多久,派遣军波田混成旅偷袭秦国中央军第十八师得手的消息也后脚踩着前脚跟儿似地到了。柳俞作为第九战区司令、中央军统领,就算没被别人问责,自己也已经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他立马将第十八师师长杨江连夜叫去痛骂了一顿,杨江理直气壮地把脖子一梗,恶声恶气道:“波田混成旅可是东洋鬼子最强的一支劲旅,属下殊死抵抗未能奏效,本想杀身成仁以报党*国栽培之恩,但一想到小人误我,就苟延残喘留条命爬回来见您,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拿酒来!……嗝,真他妈难喝,跟马尿一样!”
陆子峰东倒西歪地坐在营帐里,醉成了一摊烂泥。酒瓶子小山一样堆在他脚下,身后的副官担忧地开始了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劝说:“师长,大敌当前,您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敢管老子?滚开!”陆子峰横眉立目地骂道,酒喝得更凶了。副官知道他心里憋屈得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然退了出去。这么昏天暗地又喝了一瓶半,有人就推门进来了。
陆子峰以为又是那个没眼力价的副官,立时就发了火:“你他妈是不是欠削……!”
然而,在看到对方脚上那双漆黑的军靴那一刹那,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从下往上直冲脑门儿,他瞬间就清醒了些,然后头往上一抬,正对上将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陆子峰,因为自身性格孤僻外加恃才傲物的原因,向来是不服任何人管束的。如果这次是纠察部或者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来抓他,他早就拔枪拒捕了;然而来的却是将军本人,这让他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尴尬还是该难过。
他被纠察部卫兵一路押回了指挥部,也就是将军办公和居住的地方。等进了办公室,陆子峰才发现周影居然也在,后者一脸焦虑地站着,一边不停地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沈长河把手*枪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这才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态度森然:“知道为何抓你么?”
陆子峰抿了抿嘴,酒劲儿早在冷风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可他还是满不在乎地抬眼望天:“因为我打了败仗呗。”
时间倒回至两天前。就在那个第二集团军第五师团被突如其来的决堤红水淹了个人仰马翻的雨夜,驻扎安庆的守军、第九战区军团第十八师遭到东瀛波田混成旅的偷袭。师长杨江当时不在营地,还是副师长给负责侧背掩护的第五战区第一师师长陆子峰紧急发报、请求支援——
结果陆子峰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并非陆子峰不答应,而是那天他“恰巧”也不在营地。这就是整个事件最蹊跷的地方:因为就在他离开营地之前,沈长河刚刚给他下过死命令,要他坚守阵地,绝不可自作主张擅离职守。
于是,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两个同时擅离职守的师长一齐造就了这一场命中注定的失败。这次失败的直接结果就是,秦国方面丢失了安庆一城,东瀛派遣军气势汹汹直奔长江江防要塞“诺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