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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中原被东瀛铁蹄践踏得体无完肤,所有陆路海上与同盟国的沟通渠道全部沦丧敌手,西南唯一通向外界的补给通道滇南公路也被封锁,东瀛大本营想借此机会彻底灭亡我们的国家,如果不是我的义父沈长河力挽狂澜,现在在场诸位秦国同胞已然全是亡国奴了。于公,他无愧国家民族,甚至是大秦当之无愧的英雄。”
说完这句,谢忱舟大步走向被告席,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握住他的手,也挡住了他手中银针的光芒。她用气声几不可闻地对他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最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说出去的……沈长河,我真的很爱你,我要全世界都知道你已是我谢忱舟的人,要你这一生都忘不了我。哪怕是恨,我也要你用一辈子去恨——因为恨我,而永生永世记得我。”
她退后一步,笑靥如花,一双修长的凤目中却隐有泪光闪动:“沈长河,再见了。”
说罢,在所有人的惊呼之中,谢忱舟微笑着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至暗时代(一)
合众国历三十一年,八月。
凉州大街之上空无一人。偶尔会有几张废纸飘摇着从街道两旁的建筑中落下,仿佛片片雪白的残叶。
如果这时有人恰巧路过这里,就会发现这些“废纸”其实是无数张散落的报纸。报纸也不是当天的,而是一、两个月以前的旧闻。
五月二十九日头版头条,标题为:“西南将军父女乱*伦,始作俑者、养女谢忱舟当庭自裁”。
等到六月三日,头版头条就变成了:“袁氏诬陷不成枉做替死鬼,将军忍辱负重沉冤难得雪”。
六月十日:“东瀛大本营趁乱反扑,前线告急!总统府倒行逆施强启内战,军事监狱离奇大火将军失踪!”
六月十二日:“诺亚要塞竟被攻破,东瀛派遣军直扑西南!”
……
最近的一张报纸是在一个半月以前——凉州陷落,本报停刊。
过了一阵儿,终于有人从街角梦游一般转了出来。这人一头金发乱得像草,湛蓝的大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了很多次。
自东瀛人占领凉州以来,这里就成了地狱。凉州百姓虽然事先撤离了大半,但毕竟还是留下了不少人没走成;而这些没走成的普通秦人百姓,也连同着被俘虏的秦国士兵一起,陆续被抓进了集中营。
莫里森神父是这一切的见证者。数月前,他随着沈长河的军队一起来到凉州,也曾见识过它的和平与繁华;对比如今的凄冷荒凉,更让他心中无限酸楚。他以为,把普通民众关进集中营就已经是非常过分且没有人性的事了;可他万没想到,更惨绝人寰的还在后面。
——城南校场,万人坑。
如今山本宁次未能归国,现东瀛派遣军司令乃是东久迩宫。此人生性凶残、做事无所顾忌,从破城第一日开始就下令“全军放假两周,不必拘泥军纪,纵情‘享乐’!”
所谓的“放假”,其实就是变相纵容这帮子东瀛士兵在城中烧杀抢掠。刚开始,他们还只是局限于抓人、打人、抢劫、强*奸妇女、枪杀战俘;到了后来,战俘杀光了,他们就开始从集中营一批一批地往城南校场拉人,然后把这些普通百姓当成练刀练枪的活靶子。
自此以后,城南校场火光不断——那是东瀛人在日夜焚烧*尸体。莫里森神父曾偷偷去过几次那个后来被称作“万人坑”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用相机记录下来这残酷、残忍至极的历史真相。除此之外,他还凭恃着自己“大洋国公民”的身份,打着国际人道主义的名号,尽己所能地拯救秦族百姓……
然而,最终一个都没救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天生就“高人一等”的金发蓝眼的外貌,就连他自己恐怕都要命丧东瀛人的枪口之下了。
——现在,他就是在从东瀛士兵手底下捡回一条命的情况下,重新站在炎炎烈日之下,泪流满面。
“有活人吗……”莫里森睁大了一双蓝眼睛,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道:“还有活人吗……”
没人回答他。前些日子东瀛军队“狂欢”过后,别说是活人,就连活鸡、活狗都不剩一只。善良的莫里森呆呆地望着荒无人烟的城市、望着一座座被战火烧毁的建筑,呜咽出声。
战争必然是残酷的,可像东瀛这般把敌国百姓当成牲畜肆意宰杀的战争,古往今来,世界罕见!
莫里森还在出神,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军靴踩踏地面的低沉声响。他回过头,正对上对准他额头的、黑洞洞的枪口。
“不许动!举起手来!”
对面的东瀛军人约有不到十人,身高均不到他的肩膀。可莫里森却认得他们手中的最新克虏伯式步*枪——它的一颗子弹能把他的头瞬间轰烂。于是他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任由自己被他们带去集中营。
然而,没等真正被送进集中营,他就被人救了下来;确切的说,是一群年轻的秦人救了下来。他们护送着他一路安全撤出了已然沦陷的凉州城,经过三天两夜的路程,最终在与凉州只隔一座巴南山的澜沧城中落脚。
“你们是谁?”他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问他们。他们却只是摇头微笑,道:“神父,你好好歇息一阵子,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的。”
这之后他又等了几天。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他被请到了距离住处不远的、军营模样的地方,见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