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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韩清便断然拒绝道:“真的不用,我准备借此机会出国走走,看一看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制度和文明——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拖着大包小裹,他终于从办事处大楼里走了出来。手做凉棚挡住正午炽烈的阳光,韩清心情舒畅地笑了:
终于自由了。接下来无论是段大哥还是沈长河当上合众国的总统,秦国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这就够了。
“云哥,你看到了吗……”他在阳光下微微扬起头,眼角隐现泪光,喃喃自语:“秦国终于得以从列强的践踏下站起来,重生了。”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街角暗处早就有黑洞洞的枪口瞄向这边——
三日后。
“号外号外!”报童在日渐繁华的上京大街小巷上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大声道:“复兴通讯社头版头条,新党*元首韩清当街遭枪杀,凶手疑为西南军阀沈长河!”
“新党内部两派决裂,维新政府渔翁得利,国会重开恐将遥遥无期!”
“外战方歇,内乱又起,多灾多难的祖国何时能真正迎来和平?”
……
段焉站在窗台前,眯着眼观察着下面的芸芸众生。他身后桌面上的报纸仍散发着淡淡油墨的香气:那是秘书刚刚买回来的。
“理事长,人已经到会议现场了,正在大厅里。”
“知道了。”段焉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道:“走吧,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救世主’。”
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人群中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说是“鹤”立“鸡群”确实有歧视之疑,但这是事实——正与稳健派的元老们交谈着,直到他走下来才稍稍分神,转过头来。
仍是倾国倾城却又不中不洋的脸,只是一头及腰长发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男子最时兴的三七分。他穿着一套很普通的黑西装,衣服的黑衬得皮肤白得发光,不知为何竟让段焉联想到了“精灵”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
这个男人美得简直令人生畏——那是一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尘世之中的美丽。可是段焉自己就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对他可谓没有半点兴趣;非但如此,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们之间如今已成了敌人。
激进派与稳健派两大派系领袖甫一见面,原本混乱一团的会议现场登时就安静了下来。奇怪的是,人群很快就以他们两人为界限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分立在各自所支持的领袖身后,安静地等着他们彻底摊牌。
“沈将军,”段焉温温柔柔地,用一种关切的语气问道:“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沈长河也和蔼可亲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托理事长的福,还不错。”
两人相当客气地客套了一番,气氛轻松愉悦得令其他新党干部有些难以置信。只是这种虚伪的“和平”表象到了会议正式开始之后,就“全线崩盘”了——
“什么?!”
从来都不轻易动怒的段焉,这次居然罕见地也发起火来:“把军队交出去?沈将军你疯了吗?那可是我们的根基!”
“维新政府即将通过修法议案,承认新党的合法地位,并在两个月内完成战后第一次总统选举。”沈长河淡淡道:“在如今统一的国家之中,要在此情形下真正实现和平、避免战乱,必须如此。”
段焉被气得笑出声来:“沈长河啊沈长河……好一个大公无私的沈将军!你让我们交出军队,那你呢?别忘了,你自己就是秦国最大的割据势力!你这种无耻行径简直就是慷他人之慨中饱私囊,是对我们的公然背叛!”
沈长河不为所动,心平气和道:“理事长先生,如果你能促成此事,沈某承诺西南军政府也会就地解散、归入未来新成立的国府之中,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皆惊。不只是激进派,就连他身后的稳健派成员也都议论纷纷。稳健派成员大多有海外留学、工作或者生活背景,因而受到墟海对岸文化的影响,热爱和平,不愿国内再起战事;可即便如此,此前数十年间新党被维新政府视为“逆贼”而屡遭镇*压、其成员也多遭通缉和屠杀,如今沈长河忽然提出这几点无疑会动摇新党立足的根基——
“万一陈锡宁那厮出尔反尔,在我们交出军权之后忽然痛下杀手,怎么办?”
一个年轻的激进派成员站了起来,单刀直入地提出质疑。见有人带头,其他激进派成员也都跟着大声附和起来:
“绝对不能交出军队!”
“奏似!介维新政府也不放权,咱爷们儿为嘛儿先放权呐?”这是个津海人。他这口音浓重的方言一出口,其他人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恰到好处地缓和了已然开始变得紧张的气氛。沈长河微微一笑, 道:“大家的顾虑我非常能理解。所以,沈某向各位同仁郑重承诺,未来的大秦,将再也不会出现某个势力、派系一家独大的局面,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野党受到排挤、迫害的情况。”
又有人提出质疑:“沈将军这话说的可真漂亮!可你还是没解释放弃对军队的掌控之后如何应对维新政府保守势力的反扑,光说空话、大话,随便开空头支票,有什么用?”
“你的担心很有必要。”
沈长河大方且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异议:“的确,仅凭一腔热血而没有作为暴*力*机器的军队支持,任何改革都无法进行下去。因此我已与维新党魁陈锡宁就此交涉并达成了初步共识:维新党交出残存的八十万中央军之后,与新党以及国内其他党派共同组建新*政*府。这是我本人不再追究陈锡宁及其党羽责任的唯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