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蕴讽刺的眼神紧盯着许如燕：“你真的想知道吗？”
    许如燕点了点头。
    宋辰蕴顿了一下, 突然问道：“那你知道在我十岁的时候，被困在清洁仪里喘不过气来, 拼命呼救, 却没有人来救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许如燕瞬间狠狠愣住了, 她终于知道宋辰蕴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了，但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难道他已经知道当时的真相了吗？
    还是突然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大的负面情绪？
    许如燕的心里已经瞬间慌了, 但脸上却还勉强维持镇定：“妈妈知道你那个时候的情况很凶险, 但那只是一个意外, 而且你后来不是没事吗？”
    这种言论听起来实在太熟悉了, 因为你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所以就不该指责伤害你的人了吗？
    宋辰蕴冷笑一声，嘴角的笑意却充满了苦涩：“看来真的是我太傻了，竟然以为你是真的改变了，真的想要弥补我。”
    “蕴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许如燕的心里愈发感到不安了。
    “不要这样叫我！”宋辰蕴有些声嘶力竭地吼一声，就好像压抑许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许如燕有些愣愣地看着宋辰蕴，像是被对方的反应吓到了，她几次想要开口，却都又止住了，似乎生怕自己会把情况弄得更糟糕。
    宋辰蕴微微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来，此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和冰冷，他直视着许如燕，一句一句地道：“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绝望吗？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而且无论我怎么拼命拍打求救，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我只能任由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坠入绝望的深渊，我只能选择放弃……”
    许如燕的脸上终于换上一副内疚的样子，只是显然已经晚了。
    “但那个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宋辰蕴的声音微微拔高，又很快压抑住了自己汹涌的情绪，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那个时候就在隔壁房间，在安抚你的宝贝女儿赵依依，你还答应了要给她买她很喜欢的那条裙子，对吗？”
    许如燕的眼睛瞬间微微瞪大，她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宋辰蕴会不会已经得知了真相，但当这番话真正从宋辰蕴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阵失措。
    “我……”许如燕想要开口，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想问宋辰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问出这些更容易激怒对方的问题。
    而宋辰蕴的话仍在继续：“那后来你给她买那条裙子了吗？在你知道我出事是因为赵依依之后，你给她买了那条裙子吗？”
    许如燕一时间只觉得哑口无言，她确实给赵依依买了那条裙子，但她当然不会这样回答。
    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宋辰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我更应该问的是，为什么当时你没有及时联络医院？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死吗？”
    许如燕彻底沉默了，她很清楚，在这件事的真相揭露出来之后，她根本没有任何狡辩的机会。
    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谁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从来都不关心我，也许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让你觉得讨厌的存在，”宋辰蕴直视着许如燕，声音放得很轻缓，却又透着浓浓的悲凉，“但在去年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如你所愿，彻底离开你的视线了吗？为什么你现在还要以一副慈母的嘴脸出现在我面前，勾起我早就深埋在心底的那点奢望？”
    如果宋辰蕴在许如燕主动联系他的一开始，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许如燕或许还有很多可以辩驳的借口。
    但在八年前的事情彻底披露出来之后，再面对宋辰蕴的这些指控，许如燕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与其继续用苍白的话语增加宋辰蕴对自己的厌恶和失望，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利益所在，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来和宋辰蕴联系所带来的改变，在这一刻，许如燕的心里竟隐隐有些后悔。
    为什么当初她会因为赵依依无理的阻拦，而改变主意，没有当即联系医院呢？
    再退一步讲，为什么赵依依当时会那么不懂事，不仅突然出现在那里，甚至还做出故意切断清洁仪电源的事情呢？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但在这一刻，许如燕的脑海中那段记忆却变得格外清晰。
    她甚至能清晰联想到，当她耐心安抚赵依依的时候，在她隔壁的房间里，宋辰蕴在怎样绝望地挣扎着。
    在这一刻，许如燕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和宋辰蕴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可能再拉回来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别无他话。
    宋辰蕴只是冷冷看着她：“请你不要再联系我了，永远都不要！”
    说完这句话后，宋辰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然后把许如燕拖进了黑名单里。
    虽然刚刚的一番谈话是他之前就计划好的，但他所表现出的那种愤怒却并不是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