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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目光沉沉地捏着空酒瓶,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等着瞧吧,天黑之后,镇上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城内,中心广场。
邵听与杜非在城门前徘徊,队内通讯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法接通。
“靠!怎么回事啊?”杜非情急之下,又冒出了被洪乔提点多次的语气助词,望着迷雾重重的城外,心焦不已。
邵听抿着嘴没说话,眉眼间却也写满焦躁。
“算了,别试了,”杜非把怀里的木匣塞给邵听,“我出去找找。”
“站住。”邵听一把拽住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叱责,“谁都不知道城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三个人都搞不定的事,你一个人能行?”
杜非急道:“万一他们三个人被困在什么地方,就等着咱们去救呢?”
邵听生生气笑了:“行,那咱俩一起,回不来大不了就是个团灭,就当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了好吧?”
“……”杜非被他这么不带脏字地一损,上头的热血倒是慢慢降了温,转过头正欲说点什么,眼神忽然一凝,反手狠劲拽了把邵听,毫无预兆地拔腿向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邵听被扯了个趔趄,正想骂他抽什么风,目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瞬间闭上了嘴,紧跟着也向那边跑去——
刚从街边一家商铺走出的数名顾客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格外高大魁梧,走在人群之中仿若巨人,面庞与身形完全符合林予臻描述!
这不是那个已经被守门人赶走的男人吗?怎么会又出现在城中?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两人本能地冲上前想要将他拦下。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四座雕像簇拥着的喷泉池上方,一滴滴乌黑的浓墨正无声无息地自半空降落,在清澈的水中漾出一朵朵黑色的玫瑰,缓缓旋转着向四周扩散,一池见底的泉水逐渐被染成不详的乌青。
天快要黑了。
凯斯抛出那句阴森森的话后,便不再出声,从手边最近的货架上捞出一只已经看不出原色的酒桶,揭开盖子随手一扔,一边上楼一边仰起脖子猛灌。
光是闻他身上扑鼻的酒气,就不知已经喝了多少,看他这副像要把店里的酒喝干的架势,周睿遥忽然低声道:“你们说,那匹狼让我们到城外来找的,真的会是一桶普通的酒吗。”
霍林斯伯爵是谁?即便再爱吃甜品、看似周到又注重礼节,也抵不过他是个血族的事实。这份手信的夹心,到底应该是酒是血?
林予臻明白他的意思,来小镇的路上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有可能,但我还是认为,这个小镇能够提供给我们的信息,重要性远远高出手信原料本身。”
Ellis手里还拿着从酒架上翻出的朗姆酒,听后又掀开盖子闻了一下,被不太美妙的气味熏得皱起眉头:“快变质了,但只有这个。”
周睿遥稍作思索:“这样,你带酒回去,交给粉狼看看能不能做,我们留在镇上继续找线索。路上小心。”
Ellis面无表情地点头应下,动作尽量放得轻缓,手背到身后慢慢拉动横在门上的木闩,林予臻则踏上凯斯走过的楼梯,一方面吸引凯斯的注意力,掩盖开门声响,另一方面也需要上楼寻找有用的东西,但他们还是没有料到,这个酗酒的醉汉居然对门闩拉动发出的摩擦声万分敏感,林予臻刚踏上最后一级木阶,看清用作起居的阁楼全貌,一只酒桶就从他正上方直直飞过,砰的一声砸在酒馆门上,同时响起的还有家具翻倒与凯斯破口大骂的声音:“疯子!听不懂人话吗!”
深沉的醉意中,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愤怒到极点,也惊惧到了极点,精准砸出的酒桶全凭应激下的本能。待他起身看清被抽下的门闩与Ellis离去的背影后,再次对着那个方向咆哮:“自己想死别拉上我!快把门插上!插上!该死!”
周睿遥忙把门闩推回,从细窄的门缝中收回担忧的目光。
林予臻向前一步,双脚完全踏上阁楼的地板,微微垂下眼睑平静地望着凯斯,问:“天黑之后,镇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吼完几句,凯斯仿佛耗尽了身上所有力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丧地歪在墙边,听到问话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发生什么?我在镇上活了几十年,都没能搞明白,每年这一天的晚上究竟是见了什么鬼。”
“先是家里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消失,”凯斯说,“再然后是看不见从哪里射来的枪子。所有人都在家里惶恐地等着,祈祷死神今年选中的依然是哪个倒霉的邻居。”
“怎么会?”周睿遥说,“家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可它就是自己消失了,”凯斯怔怔地望着阁楼那扇只能透进一点微光的窗户——一排木条结结实实地将它从里面钉死,“有个看不见的贼……不,应该是鬼魂……”
林予臻打断他颤抖的喃喃自语:“只有被邀请去玫瑰城参加舞会的人才能躲过一劫?”
“没错。”
林予臻回想一路走来小镇荒凉的景象,不由皱起眉:“去玫瑰城参加过舞会的人第二天还会回来?”
“当然不,”凯斯说,“拿到入城的邀请函,就相当于拿到了走出莱特镇的钥匙,谁爱在这个不知道被施了什么诅咒的鬼地方待?不管你是生在莱特镇,还是从巴什么洛长途跋涉过来,进了莱特镇,别的路一概走不出去,只有穿过黑色玫瑰城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