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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目难以如初,容貌尽毁,不成人样。
极星子手心攥出细汗,呼吸微滞,心久久不能平复,像一根根钉子锤进肉里,浑身扎得难受。
他不敢去看被遮住的另一半脸。
见极星子半晌未说话,戈欢怯懦道: “师尊…我是不是…很丑…”
他已经很久没照镜子了,没有勇气,他厌恶这张丑陋至极的脸,恨不能扣掉,毁掉,死掉。
他曾经多么在乎自己的样子,出门要喷个造型,每天坚持敷面膜才有了那张白嫩滑腻引以为傲的漂亮帅脸。
可如今全毁了,什么都没了,如果不是想着为顾老报仇,不想半途而废,他怎么能顶着这张令他窒息的脸坚持到了现在。
“师尊,还是不要看了,怕玷污您的眼睛…”
戈欢卑微地低下头,其实不怪师尊嫌弃,他走在大街上,任人见了都会骂一句怪物。
已麻木,已无所谓,已无关痛痒,关键他的确是个怪物,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的怪物!
极星子极力平息暴怒的心,沉声道:“谁干的?”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要亲手废了那人,曾放在心尖上的徒弟,被人残害成这般模样,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扒皮抽筋,凌迟割肉统统都不为过!
是谁都不能!
戈欢幽幽道: “没有谁。”
“什么?”
“是我自己弄成这幅模样,没有谁。”
极星子恍然,是他自己干的,手微微颤动,无法接受这个回答,痛心无奈道:“为什么?戈欢,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
戈欢毫无保留地坦白道:“ 为了试药。”
“为顾府报仇对吗?你是顾老义子对吗?”
“是。”
极星子苦涩地摇摇头,抚上了那张被无情糟蹋的小脸,似叹似痛: “你怎么那么傻啊…” 明明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明明谁都打不过,却孤注一掷…
这张脸本没知觉了,被极星子捧在手心里,却感到别样温暖,刚刚不敢正视,再次见到这张令人动魄的脸,心咚咚作响,如擂鼓。
师尊不论何时,都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美丽,令他离不开眼,眷念,偷偷浅尝却无法辄止。
而他却是连淤泥都算不上。
他冷静地别过脸,向后挪过身子,依旧跪着低头,语气坚定: “师尊…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对我的培养,我双手沾满人血,是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已不配做您的弟子,请您让我自生自灭吧,不用管我,我所做的事与您半点关系都没有,”
刚刚听到极星子说自己一直是他徒弟时,已经很满足了,心从未有过舒坦,放松,压抑已久的心事突然释放了。
他现在是所有仙派中人巴不得下地狱的罪犯,所做的事穷凶极恶,人神共愤。
选择走这条路时,便没想过活着,如果选择,他宁愿死在极星子手里。
只是凶手并未抓到,他不知道是谁杀了顾府所有人,还掳走了顾老。
顾老那时瘫痪在床,奄奄一息,告诉他含雾露原产地在何处,他便出发想再去寻找一株含雾露草。
可是等他回来,顾府彻底换了个样。
极星子愤然起身,愠色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戈欢所做之事,有违天道,滥杀无辜,与圣明正义的晚星尊无关。我们俩至一年前就断绝师徒关系了。”
极星子整个人僵住,没想到戈欢会说出这番话来,心陡然下坠,脸色极为不好,有点难以置信。
半晌才艰难吐出几个字:“ 你不必如此急着撇清,戈欢。”
戈欢狠下心,逼自己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晚星尊,想必你们在顾府煞费苦心设的局就是为了引我现身,好将我擒住,而您更是牺牲极大,自发充当凶手来套我,您现在杀我易如反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戈欢!”
“ 您应该知道,整个修仙界不少弟子因为含雾露草而丧命,其中也包括君山派,晚星尊不正是为了自己的弟子而下山寻主谋,而投毒者就在您面前,您忘了此行的目的吗?还是念在师徒恩分上不忍动手,可现在不动手,我以后还会毒尽天下慕草之徒!”
一双凤眸气得发红,身子有些站不稳: “够了!你不要说了!”
戈欢倏然闭嘴,不再说话,只是重重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对不起,没办法了,他也想回当归山,回到以前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顾的时光。
颤颤巍巍地站立,他不敢看极星子,转身便走。
此道,不吉,不吉,大不吉。
顾老待他如同亲儿子,在他一无所有,无路可走的时候收留他,此恩此情不报,枉为人!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要他死,都会负隅抵抗,唯独极星子,要他死,他便甘愿一死。
他欠极星子的,何止一条命。
我心匪石不可转,对于喜欢你这件事,对于眼前所做的事。戈欢走的力不从心,几次快要跌倒,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杂乱的 脚步猝然停下,前方是悬崖,迈出一步万劫不复。
所有仙派代表齐齐站在前方,拿剑的,举刀的,抚琴的,仿佛早已上膛的子弹,瞄着他,恭候多时。
这一刻,他感觉到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绝境,全身发麻,血液倒流,大脑停止运转无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