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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明,长庚星闪烁着微光,屋里折腾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陆逊左手伤口撕裂,鲜血染红绷带,有一缕血顺着雪白的手腕滴落在床褥上,在陆逊腰旁晕染出血花,妖冶魅惑。
景玥将衣带系好,垂眼瞥见那血,扯着唇角笑了笑道:“这血淌得真是时候......陆少主,本王睡过你定对你负责,你嫁还是不嫁?”他一边说,一边从桌上药箱翻检出金疮药和绷带,给陆逊处理伤口。
“嘶......疼的很,你轻些。”陆逊由着景玥给自己抹药,他躺回床榻上,缓缓呼出口气,甚是困乏,虚声道:“你那些艳妇妖僮都伸长了脖儿等你负责,等轮到我,怕早就成一抔黄土、一丛荒草了......”
景玥替陆逊处理好伤口,尔后从香囊中倒了颗芙蓉地龙丸,送到陆逊口中,伸拇指在那人冰凉唇上一拈,拂袖起身道:“在嘉兴时我便已将陆三爷安置妥当,你不用有太多顾虑,明夜我有事不过来,你清理陆府叛贼好歹也留意些,别把自己的命玩没了,不然我娶谁去?歇着罢,我走了。”
“王爷慢走不送。”陆逊阖上眸子淡声道。
窗外竹林一片绿叶悠悠然落在地上,景玥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轮红日升起,金光似箭般穿林而出,落在床榻前。
陆逊扯了绣被胡乱盖在身上,简单小憩了一会儿,就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
自今日起他就要搬去天一阁,一直守到七月初七。繁杂琐事扰人,他没多少时间歇息,去陆峰屋里请过早安,殷夫人又留着他用过了早膳,陆逊稍作修整,便由小厮领着朝天一阁走。
出了东园,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穿过两间月洞门,一道影壁挡了去路,小厮领着陆逊从旁开的竹林钻进去,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座假山迎面而来,山上盘虬缠绕着藤蔓,隐隐有水声叮咚作响。
小厮快步走上前,扳动假山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只听得轰隆隆沉闷的声音响过,假山从中间分离,然后向两边退开了去,一片宽阔的湖水赫然映入眼前。
日光下彻,湖面波光粼粼,湖心矗立着一座塔楼,约莫六丈高,髹以白漆,亭角如翼高飞,四角各坠一皎洁如月的珠子,长长的红色穗子随风翩飞。
陆逊抬眸眺望着湖心的塔楼,这便是陆家祠堂天一阁了。
小厮走到湖边矗立的一只石鹤前,双手抱住顺时针缓缓转了一圈,只听得又是阵“轰隆隆”闷响,一道曲折复廊便浮在了水面上。
“少主,请。”小厮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朝陆逊作了一揖。
“有劳。”陆逊略一点头,抬步踩上被水浸湿的浮廊,快步朝湖心的天一阁走去。
这天一阁陆文英当传家宝儿似的命陆家世代守护,瓦碎了便换新瓦,砖墙不牢靠了便舔新砖,一晃眼便传了两百多年。
陆逊携十六名陆府护卫走至阁楼门前,他将这些人分作四班,每班四人,分别看守天一阁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他自己则亲自进入阁内,看护秘籍。
站在湖岸的小厮见他们都已走过浮廊,于是重新将石鹤又转了回去,“咔哒哒”一阵声音响过,浮廊沉入水底,天一阁与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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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南园,枇杷树亭亭如盖,遮去了大半日光。
这是陆绍住的屋子,他死后陆三爷不准任何人动南园的摆设,于是这些年来南园一直无人打理修葺,枯草连片,竹门泛黄,瓦砾破碎,在白日里都显得异常阴冷。
陆峋躲在屋子的西墙角,他嘴唇泛紫,面色透着黑气,身上的夜行衣褪下撂在一旁,胸口袒露,一枚铁镖深深插在他的心口,皮肉已经溃烂,紫黑色的脓血不断淌出。
他撕了块布料咬在嘴里,掏出匕首狠狠地剜向胸口,额头冷汗打湿白发,听得“呛啷”一声,铁镖掉落在地,陆峋大口大口喘气,缓了一阵后,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胡乱贴上。
然而这并不能缓解伤势,那枚铁镖上喂有剧毒,伤处又在心口,他用内里将毒逼在下三路,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
使暗器的人他没瞧见,双腿被剧毒逼得已经无法行走,陆峋绝望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远儿却在此时被杀,派出去的那群教徒也没有一个活口。
当监锦司瑾月公公告知他远儿很可能是陆逊所杀时,他第一反应是震惊骇然。那个从小就被远儿耍得团团转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发现刺客是远儿派的?然而等陆逊归来,他只瞧了那么一眼,一切都了然了。
那毛头小子出了一趟远门,涨了见识,增了阅历,性子变了不少。陆逊应付诸位长老的游刃有余,以及眸底的波澜不惊,这些都教他从心底泛起一股恶寒。
这几日他的右眼皮老是突突地跳,行走坐卧都不安宁,烦躁焦灼之下,决定冒险去杀了陆逊,怎料这步棋走得太险,险到将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陆峋长叹了一声,在心底连唤三声“远儿,爹爹来寻你矣”,握着匕首就要往胸口扎,然而半道上却被人挡住,陆峋抬眼去看,是大长老陆岘。
“大哥!”陆峋惊道:“您、您怎么寻到这里的?!”
陆岘没答话,表情无悲无喜,脸皮白得像纸糊上去的一样,他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瓷瓶儿,拔开木塞,从里头分别倒出一些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