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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赵楹停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张桓,“还记得七年前的寒食节么?宫里的文华殿失火,烧了不少典籍,后来监锦司整理残卷,发现《太.祖实录》和《陆文英书犊》不翼而飞。宫里头失火可以看成是一场意外,但是书籍失窃便需细细琢磨:文华殿乃圣上学习经文历史的地方,浩如烟海的古书典籍、各宗实录不过是为了教导皇帝效法先圣,垂拱平治,偷古籍的人要这些有甚么用?另外,是谁偷的书?为何偏偏丢失的是那两部?”
张桓听罢,微微皱眉,他道:“文华殿古籍繁杂,这人在那么短的时间盗走书籍,应该是宫里头的人......或者是对藏书阁情况十分了解的人。”
“王爷当时也是这么猜测的,”赵楹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但当时的监锦司和内阁都认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火灾,为了不在宫中引起没必要的恐慌,王爷没有再顺着盗书人的线索往下查,而是开始关注平江陆家。这些年小王爷和我一直在查,小王爷易容潜伏在消息灵通的淮阳城,我则紧盯着陆府的各大长老。”
“好在这条思路是正确的,在今年的七七开阁前,小王爷揪出了陆峋,也查出陆家大长老乃监锦司瑾月假扮。”
赵楹灌了口酒,续道:“我们发现陆峋和某个人一直以监锦司为中介,互通书信,似乎在秘密计划着一些事情。那个人行事很谨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从监锦司手里截下书信,所以这件事便搁置了许久。王爷最开始的意思是在七七开阁后活捉陆峋,逼他说出实情,要是不说就杀了,截断陆府与那人的联系......”
“可我们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陆公子。陆公子不知用了甚么法子,告诉王爷陆府暗地里还调令着一个叫‘祆月教’的秘密组织。这个消息很重要,那夜之后王爷便改了计划,教我在陆府静观其变,留陆峋一个活口,所以我才能探到今日这个消息。”
赵楹冷笑一声,他道:“那个人自以为做事滴水不漏,岂知陆府出了个陆逊,先杀了陆远,教他没法与陆峋再联系,开阁时又毁了百晓独孤剑法。陆峋被软禁,兵书‘岌岌可危’,他被逼急了,不得已之下出手去陆府救人,这样一来倒露出了马脚。我想很快,王爷便会揪出那个人......网已经张开了,就等着捕鱼呢。”
张桓闻言,恍然大悟,他一拍手道:“我就说呢,陆峋是傻了么,用盗取秘籍的方式栽赃陷害陆公子,原来是栽赃陷害为假,盗取秘籍找出千秋虎符藏匿地点为真。那个人下得一手好棋,一石二鸟,幸亏陆公子冰雪聪明,破了这个局。”
“嗯。”赵楹点点头,他往下看了一眼,“有时候真替王爷捏一把汗,陆公子这个人......太危险了,如果哪一天他背叛了王爷,咱们会......死得很惨。”
第59章
张桓眼眸轻闪, 没接赵楹的话,盯着月亮出神,过了半晌, 他叹口气, 伸个懒腰重新在屋顶上躺下, 尔后从怀中掏出一条红绳,缠在指尖摆弄。
“这些事用不着咱们瞎操心,王爷和公子好得很。”他的声音很轻,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翻花绳好玩,你说的这些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我就喜欢活的简单些, 守在王爷身边, 替王爷料理府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去操心‘你害我我害你’的破事......更何况陆公子人那么好, 他干甚要害咱们王爷......”
正说着, 屋里的轩窗被推开了, 陆逊的声音传上来,“张桓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快些滚下来。”
张桓吐了吐舌头, 答应一声,他将红绳缠在手腕上,果断滚进屋子。
屋里掌了灯, 陆逊披着外衫坐在椅子上正写着甚么, 未束发, 墨发如瀑般散披在双肩、后背,他玉石般的面颊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绯红,双唇艳红而泛着水光,下颌线干净利落地延伸到了雪白脖颈, 衣领下情爱过后的痕迹若隐若现。
赵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怪不得王爷魂牵梦绕,陆公子真的太好看了,白日里清冷似谪仙,如今灯下瞧来,又多了份妩媚在里头,勾人心魄。
定了定神,赵楹将陆逊如藕断般雪白的后颈从脑海中抹去,尔后从怀中取出三四册书卷,递到陆逊面前,说道:“公子,您要的辽东福王府上的账簿。”
“嗯,辛苦了。”陆逊略一点头,伸手接过,翻开一本就开始看。
景玥披着衣衫从床榻上下来,趿着鞋走至陆逊身旁,他垂眸扫了一眼账簿,说道:“还在顺康年时,楚朝有‘五王护国’一说。同光帝的两位兄长和三位弟弟依着‘福寿仁康安’封王,我爹年龄最小,被封为安王。这五王在先帝时镇守楚朝东南西北中五方,乃国之柱石一般的存在......说起来,辽东的老福王我该唤他一声皇伯。”
“五王护国我也听说过。”陆逊眼睛仍停留在书页上,指尖在黄页上点了点,笑道:“‘弩.箭射金甲’的辽东福王,‘马鸣风萧萧’的西漠寿王,‘海内久戎服’的临安仁王,‘弯弓辞汉月’的岭南康王,以及‘入掌银台护紫薇’的蜀中安王......其中以老安王威名最盛,同光帝特赠山河令,可调动天下半数兵马。”
“没错。”景玥点点头,他伸手端起桌角的凉茶,润了润嗓子,若有所思道:“好久没去拜见辽东这位皇伯了。”
闻言,陆逊翻书的手一顿,他看了眼景玥,微微蹙眉,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