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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那长矛就要刺穿陆逊的后心,沈舟瞳孔骤缩,他大叫,“陆逊——”
    陆逊趴伏在马上不住喘气,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墨发尽数散落,侧颊白得几乎发青,听到沈舟那一声爆呵,他突然来了力气,眼眸一凛,右手撑在马背,快速翻身下马,那枚长矛堪堪划破了他后心的衣衫。
    马儿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疯了一般横冲直撞。
    陆逊跌落在地,来不及喘气,他用后背着力,纵身跃起,空手夺下刺来的长矛,五指变掌为抓,直直朝着那位骑兵的头顶抓落,听得皮肉破开的轻响,那名骑兵登时暴毙,陆逊扬手将他的尸体抛了出去,自己则稳当地落在马上。
    “沈舟,将弓.弩.给我!”陆逊一拉缰绳,回头对沈舟道。
    沈舟答应一声,他不假思索,反手便将弓.弩.扔了出去。牛角弓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陆逊伸手接住,尔后照着马屁股狠狠一抽,那马吃痛,嘶叫着向前冲去,陆逊借此力道,拉弓搭箭,箭尖对准奔驰到南门的景琸。
    附骨针的毒已使陆逊的右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胯.下.的马还在奔驰,颠得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口中咬不住血,顺着唇角滑落。
    陆逊左手托住铁.弓,右手则缓缓将弓弦拉开。
    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泛起病态的青紫色,他端坐马上,对四周的杀戮充耳不闻,眼前只剩下景琸奔逃的身影。
    这一箭,他必须命中。
    景承珏还在东城外杀敌,他不能让自己的爱人腹背受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逊闭眼又睁开,眸间满是寒冽之色,松开手,骨箭破风飞出,划破连天的雪幕,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哨响——
    前头策马狂奔的景琸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穿胸而过的那枚箭,他整个人便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
    陆逊舒口气,他扯了扯嘴角,缓缓转头,看向了东面。
    东瀛蛮子从城门外鱼贯而入,似蝗虫一般,叫嚷着烧杀抢夺,他们乘马来回奔驰,手舞长刀,见着辽东城的百姓,便用长矛刺入胸腹,挑在刀尖甩着玩。
    正杀得不亦乐乎,从西面升起一道黑底黄边的大纛旗,上头绣一“安”字,东瀛蛮子愣了愣,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甚么情况。
    倏尔,冲在最前边的那群东瀛士兵发出一阵惨叫,他们好似见到修罗鬼神一般,掉转马头就朝城门外逃,后头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被这么一挤搡,有不少滚下马背。
    景玥迎狂风披浓云,破开雪幕,身上盔甲泛起一层青光,左手执缰,右手探到马背,听得“铮”地一声,大刀破鞘而出,通身玄黑,刀刃却是极薄,抬臂削出,两三颗东瀛蛮子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东瀛蛮人,欺我大楚百姓,当我安王景玥不存在么!”他横刀端坐在马上,抬眸冷冷扫过,沉声道,“今日既教尔等进了城,便没有活着再出去的道理。”
    这番话用了内力,传到东瀛蛮子耳中不啻闷雷炸响,他们怔愣了一秒,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管不顾地朝城外跑。
    景玥将玄刀靠在肩膀上,伸手一甩马鞭,“玄骢,入阵!”
    那黑骊马似听得懂人话,耸了耸马背,只见一道黑光闪过,黑骊马振鬣长嘶,高高跃起——
    东瀛蛮子从未见过如此神烈之驹,纷纷抬头看向半空中,然而刚瞧见一缕马尾,景玥的刀便落了下来。
    景玥出手极快,刀背带风,所到之处鲜血四溅,无人可从他刀下逃生。
    戚无羁看傻了眼,愣愣地坐在马背上,景玥恍如战神降临,身影快如闪电,虚招很少,每一招都可要人性命,看得他喘不上气。
    忽然,腰间传来一阵剧痛,戚无羁整个人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景玥冷冽的眸子。
    ——原来是景玥抬脚将自己踹了下去。
    “战场上分神,想死直说。”景玥冷声道,他“刷”地一下挥刀,朝着戚无羁就砍。
    戚无羁骇然,下意识抬臂去挡,却听“啪”地一声脆响,刀刃拍在自己脸上,半张脸登时肿起,火辣辣地疼。
    景玥收刀,不再管戚无羁,纵马又去杀敌。
    赵楹和张桓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戚无羁估计是惹到王爷了,不然怎么又是挨踹又是挨耳光的?
    雪落得小了一些,东瀛将军冈崎尚树转头朝西面瞧了眼,浓云似乎有些消散,露出一丝浅薄的天光,他右眼皮跳动了一下,心底隐约有些不安,正欲催促东瀛士兵快速进城,忽听东城门处传来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
    他愣了愣,连忙循声望去,只瞧见一把一百二十多斤重的大刀深深地插在城墙上,刀身仍在微微震动。
    尔后,一具尸体被抛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尸体如飞蝗般朝城外砸下,原本大开的城门随之缓慢地阖上!
    冈崎尚树震撼至极,他扭着头四下看着,终于,在辽东城的城墙上,看到了那个衣袍浴血的男人。
    夕阳终于冲破彤云,千万金光如飞箭般射向山河,于天际间照亮了整座辽东城。
    景玥逆光而立,身后猩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垂眼看向冈崎尚树,一字一句道:“再不滚,本王便送尔等走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