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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弦?”江清远皱了皱眉,“没听过,这谁?宁安的亲戚?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像吧?”
看来季晨确实是什么都没告诉他。何云起看了坐在床上的少年一眼,那人已经端着碗,开始吹凉勺子里的粥了,既然没有阻止,那就是可以说的意思,得了令的何秘书一点头,将这段时间调查发现的异常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面前的前辈。
漫长的故事听完,江清远的表情已经完成了从震惊到诧异,从诧异到惊悚,又从惊悚转为震惊的全过程。他愣怔了许久,圆睁的眼睛才终于缓慢地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声:“还有这一出……转灵这回事,我倒是真的没听说过,入行这么些年也没听人提起过……”
何云起道:“江前辈还记得之前的叶初阳吗?”
或许是自己经手过的单子,江清远记得十分清楚,他立即点了点头:“记得,那姑娘……沾了血,没办法的事。”
“这是她的微博。”何云起手一伸,恰好接过了季晨递来的手机,亮着光的页面上出现的正是叶初阳的微博首页,从那事结束之后,她的微博更新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大多是日常生活的分享,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张自拍。
江清远接过手机翻了几页,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这确实是叶初阳,是那个被他亲手击散的灵体。但现在她却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每天吃着美食,过着富足幸福的日子,晒着一张张精心处理过的照片,展示着她生活中各式各样的阳光灿烂。
那么被他送走的那个……
“秦弦昨天夜里提到了叶初阳的名字,他说自己和叶初阳一样。”
江清远抢道:“这个转灵,不只是有人会用这么简单了。这事儿有点复杂,得往上反映反映才行。”
“不行。”机械的男声响起,季晨一手将空碗递给了何云起,一手敲响了手边的平板,“宁安前辈是渡灵者,而且实力不差,连他都能成为转灵的受害者。”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
如果连敏感而具有防御能力的渡灵者都能被转灵所害,那只能说明两点,要么,这人已经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地步,大家只能一起洗洗睡被他打着玩。要么,这人藏在渡灵者的内部。而且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这么一想,这段时间的事就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如果刘亚军和叶初阳的事可以当作巧合,那么颜培的出现是巧合吗?死去两年的岳景辰作为怨灵重新出现是巧合吗?是谁让颜培找到这座城市,又是谁把化为灵体的岳景辰一同带来的?
“我们得……”季晨实在是受不了那调子奇怪的机械腔了,他扔开了手里的平板,清了清嗓子,“咳,我们得找到颜培问清楚,到底是谁把他引来的。”
“我的天!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快把消炎药吃了别说话,不然你姐姐听着你这公鸭嗓又得着急。”江清远一皱眉,立刻把平板塞回了季晨的手里,督促他重新打字别开口。季晨虽然不乐意,但何云起的温水和药片已经递到嘴边了,只能老老实实张嘴囫囵吞了下去,重新拿起平板戳戳点点,男声一字一顿道:“你们好烦。”
何云起笑了笑,替他将水杯放回了桌上,安慰道:“病号忍着点,听话。”
江清远显然还不能接受俩人这腻腻歪歪的模样,他脖子一缩,打了个寒颤,赶紧抓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意换了几个台转,想要移转移这屋子里浓重的酸气。频道一个接一个的切,其实病房里的三人谁也没仔细看,各有各的心不在焉。
“哦对了,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事……”江清远看着不停闪烁的电视,突然开了口:“薇薇问过梁叔了。”
“什么事?”季晨显然不知道,在昨天夜里他受伤熟睡的时候,这几位大人背着他都商量了些什么东西,一听有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事,他的精神就来了,他看了看何云起,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江清远,手指在平板上戳得飞快,那男声又催促了一遍:“说呀。”
“就是……”江清远话头还没开,注意力就全被电视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过去,那是一条本地新闻。小小的一方电视里,干练的女记者正履行着她播报的职责——
“今天凌晨,市公安局接到村民报案,城西一待拆迁废旧小区内发现一具男尸,发现尸体的是一位路过的拾荒者,据目击者称,发现尸体时,该男子就挂在一旁的榕树上,根据初步勘验调查,基本可以确定为自杀……”
镜头一转,身后围观的群众与勘验检测的警察们被警戒线分隔开,那背景格外眼熟,眼熟到电视机外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棵树,那堵墙,那盏怎么都亮不起来的昏暗的路灯……这不就是他们昨天才到过的旧小区吗?
死者,男性。
颜培?
三个人的脑袋里仿佛突然得到了同一个答案,视线立刻碰撞到了一起,难以置信,每个人的眼里都是难以置信。自杀?难道在他们都离开了之后,坐在地上的颜培,自己扶着墙根站了起来,自己摘下了领带,走向了小区正中间的大榕树,然后一步步,踏着不适合运动的皮鞋,扯着不适合大动作的西装,把自己吊死在了那里?
一夜的功夫而已,他就这么没了?
不得不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何云起的脑袋都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他不是没见过死者,也不是没见过亡魂,但能跟颜培有直接怨气纠葛的岳景辰已经被季晨送走了,那颜培是怎么死在他们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里的?他那样的人,真的会因为得知了岳景辰的死讯,从而羞愧到自我了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