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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缝隙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同时逃生,没有安全出口,没有疏散通道,随着越来越大的火焰,工人们哀嚎着,地下奔去,通道直来直往,火焰紧追不放,分成好几路的工人慌忙逃窜,往地下跑的,被烧死在行政办公区,被沈弘立催化怨气,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奔袭。
向上跑的,好不容易摸到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却被烧红的铁门堵住了前进的路,他们无法开门,也不能回头,背后的火势越来越大,年轻人们没有办法,只能挨挨挤挤,抱成一团,尽可能地躲避火舌的侵袭。可老天没有眷顾他们,高热让人窒息,他们紧紧缩成一团的身体没有为他们增加求生成功的几率。不知哪来的星火,引燃了谁的衣襟,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吞噬在层层叠叠的火海中……
地上的那块焦黑,足足有小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何云起不想踩上去,他大概能猜到,最后化为这滩黑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两人绕过它,却没有走上它背后的楼梯。
在来这之前,两人做过相应的调查。福星加工厂的第一层,也就是嵌在山体里的那一层,本身并不广阔。应该说,那是工人们的生活区。山洞的最里面,是一栋挤着石壁内侧修建而成的宿舍楼。那里是受灾最轻的地方,却还是被烧得不成样子。从当年新闻报道里的照片可以看出,那宿舍同样狭小,架子床堆在一起,连床与床之间的通道都只能侧身挤过。
在这种地方工作、生活,再坚强的乐天派,也会有觉得不适,浑身难受的那天。
风水这东西说着玄妙,归根结底,就是讨论环境与人的契合度罢了。就这工厂的环境,压根不用季晨多说什么,光何云起这样的外行人来看,都能挑出好几点毛病来。
这场灾祸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利欲熏心。
“要上去吗?身体还能不能撑住?”何云起站在楼梯口前,望着黑黢黢的楼梯间,把身旁的人拉进怀里,替他理了理翻乱的衣领,又帮他将玉佩的红绳重新系好。
玉佩里还有一些灵力,虽然不多,但只要休息够了,季晨的身体是会自己慢慢恢复过来的。
但只要一上楼,就没有那么多闲暇供他恢复体力和灵力了。
思索再三,他俩还是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将背包里剩下的水和零食重新分配,至少先在这将晚餐解决一下。
季晨喜欢甜食,所以车里为他准备的零食也大多是蛋糕和糖果一类,虽然吃着腻,但在补充体力这一点上,它们确实比一些咸口的食物要好得多。
“咱们今天夜里能出去吗?”何云起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包,干巴巴的,不是很顺口,他又灌了一小口水,才勉为其难地送了下去。
“能吧。”季晨心里也没底,梁采薇联系不上他们,一定会带着人找过来,只不过她能找到多少人,又能带过来多少,就都是未知数了。
“怨气还没彻底散掉。”他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垂下眼,往何云起肩头靠去,“顾千山没了秦弦,竟然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了么……”
何云起给他倒了杯水,说:“你刚才跟秦弦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倒是很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
“紧张,又突然放松,刚开始时整个嘴角绷紧,是被人戳中了的意思,但是过了一会,他的神色又变了,还是之前那个欠揍的模样。”
季晨笑了笑:“那就说明,我还是戳得不够疼。”
“大概是,我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季晨“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云起分析道:“秦弦提到,顾千山不会为了他,把最后的保命符给丢了,也就是说,前辈的魂魄,很有可能在顾千山的手上,而且那恐怕是他用来换取逃生机会的最后砝码,只要我们在这,前辈应该就还安全,他的身体我们已经抢回来了,只差魂魄了。”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我们拉扯进来,就为了折腾一通,最后换个活命的机会么?”
季晨插嘴:“他是为了我。”
“但你的身体有你母亲当年留下的貔貅纹身镇着,他根本就偷不走。既然已经偷过一次,而且结果失败,那为什么还要再费尽周折再来一次?”
这么一问,季晨也愣住了,顾千山当初这么辛苦补下局,就是为了能够取走他的身体,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沈弘立,不得不说是费劲了心思。
但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从秦弦刚才见到貔貅的表情来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那么上一次,应该就是设计逼迫自己参与交换,找回梁采薇和江清远魂魄的时候。
而秦弦是顾千山的亲信,从目前的情形看,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亲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貔貅的事?
明知达不到目的,还要孤注一掷,从顾千山的角度来看,恐怕只有一个目的。
季晨闭上了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觉得,我的爸爸亏欠了他,所以想从我身上讨回来吧。”
这答案或许荒唐,但就目前而言,确实想不到其他的线索了。何云起将剩下的零食放进背包,突然摸到了冰冷的罐子,他顿了顿,提议:“要不……问问秦弦吧?”
“不问。”季晨想都没想,立刻否决,“他不会回答的,他对顾千山的忠心耿耿,没准能赶上电视剧里的御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