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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猜?你这小朋友,真没趣啊,秦弦可比你有意思多了……”面具人吃了闭门羹,将罐子放了回去,他搓了搓手,笑道,“没关系,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面柜子里的人,你都认识,比如这个——”
    他将手指指向了正中间的罐子,道:“她叫……温蕴。”
    季晨的神色凝滞了,他瞪着眼睛,看着那手指所指的罐子,有那么恍惚的一个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什么?那是谁?温蕴?那个姑娘,不是早就被他……
    “啊还有这个,这个我看看……”面具人举起罐子,看了看上面的标签,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她叫陈潇。”
    等等……
    “这个嘛,老熟人,叫岳景辰,和你长得像,差点把我都蒙过去了的那个小鬼。”
    他在说什么……
    “还有这个,我都快忘了,这可是你二十岁生日那天从塔楼上救下来的,叫什么来着……啊,叫叶霜临”
    面具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在细数自己的战利品,可他的声音却再也穿不进季晨的脑袋里了,季晨愣愣地看着这几十个罐子,那是他身为渡灵者的三年里,亲自解放的灵体。他听过它们的声音,看过它们的人生,他甚至能感知到它们曾经的温度。
    被送走的那一刻,明明是温暖的啊!
    季晨惊恐地看向手中的旄节,顿悟了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这根他亲自挑选的旄节,对他的背叛,远远不只是血魂蠹那么简单。
    它将每一个经它渡化的灵体收集、禁锢,送给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冰冷的人。而这个人,正用他这三年来,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收集而成的灵体,构筑出一个最有利的谈判砝码,而这,也成了季晨不得不低头的沉重枷锁。
    “所以嘛,秦弦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面具人嘿嘿一笑,似乎对季晨的反应格外满意,“他说过吧,儿女情长这种东西……”
    “来吧。”季晨攥紧了手中的旄节,缓缓举起,将尖端对准了他,又重复了一次,“来啊。”
    此刻的少年,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他面色沉静,眼底却透凶狠的杀意。细瘦的手上爆满青筋,他攥紧了木杖,连指尖都泛出微白。
    面具人愣了愣,突然爆发出惨烈的笑声,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近似哮喘的哀嚎。
    何云起赶忙喊道:“晨晨,别答应他!别过去!”
    可是来不及了。下一秒,巨大的暗色光墙拔地而起,精准地将季晨与身后的何云起隔绝开来,不过瞬间,那光罩已经成型。他笑嘻嘻地放下了罐子,向前迈了好几步,他兴奋,他颤抖,他的手甚至有些痉挛,这一刻,似乎已经等了太久了。
    那廉价的面具终于被他一把揭下。
    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总算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已经显出老态的,中年人的脸,可正是这张脸,让暴怒的少年再次愣在了原地。
    从眼角到眉梢,从脸颊到唇瓣……都让他觉得无比眼熟,也让被挡在光罩之外的何云起感到分外熟悉。
    “眼熟吗?”那人突然笑了出来,眼角的细纹藏都藏不住,“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骨肉重逢?”
    第121章 穹顶(16)
    一簇又一簇的光芒升上夜空,工厂之外,年轻人们清理着成堆的灵体。
    梁采薇一甩长发,取下手腕上的皮筋,将卷发高高束成马尾,一抹额头的薄汗,走向下一个蜷缩的灵魂。
    已经快了,清理过半,怨灵没剩多少了。
    这期间,她只要有闲下来的空档,都会立刻给季晨打电话,可那电话却再也没接通过。这让她原本放下一半的心一点点地悬了起来。就算旄节里已经没有了血魂蠹,从上午到现在,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何云起,要知道,那可是一点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季晨绝对会拿自己去挡刀子的。
    一想到这,梁采薇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突地响,响得她不得安生。
    “放心……”江清远结束了一场超渡,终于找到空档走到她身边,毕竟喜欢了她这么多年,这位准姐夫,对梁采薇的心思可以说摸得一清二楚。他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晨晨不会有事的,这座工厂的怨气已经逐渐消解,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可是我们调查的时候,这里的怨气明明是很重的。”梁采薇漂亮的眉紧缩着,凝满了担忧,“现在过来,怨气居然淡了……这难道不是晨晨消耗灵力清理过后的结果么?你刚才听见那小姑娘的灵体怎么说的,它说有个人把墙打坏了,把它们都放出来了,如果不是……”
    “冷静。”江清远看了看周围,两位长辈把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着一会突进的计划,而年轻的渡灵者们,不是忙着清理,就是拿出各自自带的水瓶往嘴里灌,根本没工夫管闲事,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展开健壮的手臂,将纤瘦的梁采薇抱紧怀里,坚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相信他,没事的,会没事的。”
    “咳……”梁采薇还没应声呢,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咳嗽,两人赶忙松开了手。梁樨刚跟冯疆把路线商量清楚,一抬头就见了这混小子抱着自己的女儿,不得不出声警醒警醒。见江清远的手老实了,他才正色,冲着另一头的渡灵者们询问道:“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