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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金玉道:“也不急,公公先把馄饨吃完吧。”
    沈无疾闻言,便觉得自己委实显得有些殷勤过头,又回想起以前洛金玉嫌恶自己殷勤的事,不由得面皮一热,咳嗽一声,道:“急什么急,谁急了?咱家吃饱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洛金玉道,“家母所教,不许剩饭。”
    沈无疾:“……”
    沈无疾思前想后,一咬牙,坐回去,拿起汤匙,埋头吃馄饨。
    岳母家教甚严。
    沈无疾一边吃,一边如此想。
    沈无疾飞快地吃完了馄饨,连汤汁一并喝了个干净,搁下碗,有些得色地看向洛金玉,似是讨要夸奖。
    洛金玉的神色却有些发怔,被他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避开了他的眼神,默默起身。
    沈无疾也不追问,起身跟着洛金玉往自家府门的方向走,脚步比早上轻快多了。
    洛金玉的心中却十分沉重,更有些慌乱。
    他是为利用沈无疾的感情而来,可当他越来越察觉到沈无疾确是真心,而非是为了戏弄亵玩自己时,就越来越觉愧疚与难受。
    他娘与他的先生都不曾教过他欺骗他人真情,这是何其无耻之事。
    可若不这样做,若是径直向沈无疾开口求要那彭祖小印,沈无疾会给吗?
    沈无疾愉快地走出去十来步,却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
    他怕自己走得太快,心中一惊,忙停下来,回头看洛金玉,却见洛金玉站在那,神色郁郁地望着自己。
    沈无疾一怔:“怎么了?”
    洛金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他走到沈无疾身边,道,“走吧。”
    “你有事便说。”沈无疾道。
    洛金玉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向公公讨要一样东西。”
    沈无疾这倒是奇了怪了,忙问:“你想要什么?说。”
    他以往送洛金玉各样东西,无论是何奇珍异宝,洛金玉统统拒之门外,如今主动问他要东西,他哪里会不高兴。
    只要是他有的,无论洛金玉要什么,他都给。
    若是他没有的,洛金玉想要,他也必定竭尽全力去弄来。
    千金难换佳人一笑,他可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洛金玉再度沉默许久,方才道:“我想要彭祖小印。”
    沈无疾不假思索道:“好。”
    洛金玉:“……”
    沈无疾察言观色,问:“怎么?”
    “彭祖小印是先帝赐给公公的……”洛金玉犹豫着道。
    沈无疾理直气壮:“赐给我,就是我的了,你想要,我愿给,有何不可?”
    洛金玉:“……”
    沈无疾好奇道:“不过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就是很小一个篆印,还是木头雕的,还没我手艺好。”
    洛金玉:“……”
    沈无疾见他神色复杂,心中顿时跟着复杂起来,想道,虽然我觉得那东西没什么意思,可毕竟是彭祖小印,说不准在有学识的人眼中,这篆印背后又有多少故事与多大的涵义。我这样说,洛金玉也许会不高兴。
    这样一想,沈无疾忙道:“不过是彭祖亲手所雕,自然不是咱家能相提并论的……”
    洛金玉察觉出沈无疾的不安与讪讪,比他更为紧张,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公误会了。”
    沈无疾将信将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洛金玉道:“只是没有想到,公公竟如此大方。彭祖小印毕竟是先皇御赐,且又是玄门宝物……”
    “咱家拿着它也没用处,咱家又不是玄门中人。咱家乃是司礼监掌印,掌的御印,批社稷之事,印圣上权威,这方才是有用的。”沈无疾傲然道。
    洛金玉低声道:“是在下浅薄了。”
    “这倒也不是。”沈无疾忙说,“只是没想到你喜欢这东西。”
    洛金玉有些紧张,生怕沈无疾问自己要彭祖小印作什么,他既已坦然要出了口,沈无疾又如此大方答应送给他,他若仍出言欺骗沈无疾,心中难免不安,可若实话相告,又怕沈无疾斥这为无稽之谈,不愿将彭祖小印给他了。
    好在沈无疾只是嘀咕了这么一句,见洛金玉没说话,便没追问,只是有些扭捏着道:“咱家府里不说多富贵,倒也积了些东西,咱家也不爱把玩这些玩意儿,扔那也是吃灰,你平日里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和西风说,库房钥匙他拿着呢。”
    洛金玉心中对他有愧,闻言便说些好话,道:“公公大方。”
    “咱家也不是见谁都大方……”沈无疾悄然偷看他的神色,轻咳一声。
    洛金玉只好装作自己没听见这句话。
    沈无疾见他装样,又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走回沈府,沈无疾让人牵来一匹马,自己先翻身上去,然后朝地上的洛金玉伸手:“上来。”
    洛金玉并不扭捏,握住沈无疾的手,被他一把拉上了马,圈坐在怀里。
    沈无疾又从西风手中接过斗篷,一件白色的裹住了洛金玉,帽子也给他一并戴了上去,将洛金玉的脸几乎全遮住了。
    接着,沈无疾从西风手中拿起红色斗篷,往自己身上一披,系上带子,便勒起缰绳,两腿一夹马肚,驾着马达达的沿着街道朝西城门方向而去。
    西风立在原地,与门房并肩望着二人一马远去的身影,眼中写满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