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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泽牢竟指向潭中的蟾蜍,告诉他,这些没了性命的人,全都化作了池子里一动不动的蟾蜍,每日与他一起被困在后山中,几百年过去,竟连一个踏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泽牢竟能看穿她心思似的,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像刮骨的刀子。而他这么一笑,潭中的蛤蟆也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张开了嘴,喉咙颤动,发出咕咕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齐整,似笑非笑,听得人浑身发毛。而就在那些叫声逐渐齐整,变为同一个声音的那一瞬,它们的口中竟爆发出如人类哀嚎的痛苦之声。
像濒死的求救,更像暴怒的嘶吼。这些声音响作一片,回荡在山谷中,与泽牢的笑声混在一起,不得不让人生出“所处并非人世”的恐惧感。
竹浮雪被这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她狠狠勒紧了手上的丝线,哭吼道:“去死吧!”
她指节用力,将艾草线盘成一个紧密相连的圈。她紧咬着牙,这一次,她不仅要将竹溪村过往的仇怨全都算清,也要为竹溪村的未来开辟一条通途。
竹浮雪攥紧了手中的线,用力一扯,仿佛要生生勒断一棵参天大树。
可这一切,却在下一秒扑了个空。
“竹姑娘!小心!”竹浮雪撑开因为过于害怕而闭上的眼睛,近在咫尺的背影已经消失,她的手中,只有一段沾了血迹的青绿丝线。竹浮雪一愣,猛地抬头,远处的两人正朝她猛地奔来,而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盯向她的身后。
身后……竹浮雪赶忙回头,却还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钳上她的后颈,而后,她的双腿便离开了地面。泽牢竟能在瞬间绕到她的身后!竹浮雪心道不好,赶忙奋力挣扎,可那只钳制住她的手不知比她强壮多少倍,只用力一捏,便让她疼得闷哼一声,两眼直冒金星。
“咱俩之前说的好事,一会再慢慢算。”泽牢凑近她的耳边,口中腥臭的气味无法掩盖。话一说完,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竹浮雪。只见那臂膀一甩,他像丢弃一块树皮一样,将瘦小的姑娘砸到了一旁。
竹浮雪瘦削的身影猛地撞上山石,连疼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彻底没了了动静。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存在,经不得碰,也经不得吓,稍有些波动,就能要了他们的命。泽牢心里生出几丝无甚必要的怜香惜玉,但这一点怜悯之情,很快就被他和眼前二人的战斗冲散了。
辞年持着虹瑕,跑在了最前面。剑锋刺来,比闪电更迅捷。泽牢一横竹棍,稳稳接下他一招,两人再次弹开。泽牢笑道:“这么多年了,可算舍得把我放出来了?”
“老子懒得跟你废话。”辞年啐了一口,举起剑便要上。
泽牢也不主动出击,只应付着辞年,循循道:“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俩才是同类啊。你别忘了你刚到竹溪山的时候有多惨了,瘫在地上好几个月都动不了,要不是念在咱俩同为妖怪的份上,我早把你的丹元挖出来吃了……”
“滚。”剑光闪烁间,又是几次兵刃交锋,辞年根本不乐意听他的废话,可泽牢却始终没停下嘴。阴云飘来,月光逐渐被掩没。后山的竹清潭边,两个影子打得难解难分。
“我说,你什么时候跟道士扯到一起去了?就你这样,还想修仙啊?”泽牢又接下一招,紧接着辞年的空档抬腿便是一脚,辞年反应极快,一闪身躲开了他的攻击,回以一道劈刺,不耐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泽牢奇道:“跟我没关系?你把我关后山里这么多年,然后说跟我没关系?合着就你狐仙大人英明伟大,我就活该被你关着?”
“你动竹溪村的人,我就得关着你。还要我给你解释多少遍?”辞年啧了一声,突然将手中的虹瑕斜刺出去。泽牢侧身一闪,却发觉那红光并未指向他,而是擦着他的脑袋飞向了后方。
泽牢心道不好,赶忙回头,那跟着辞年一起来的臭道士,竟在不知不觉间溜到了他的身后,而刚才倒在石头边上的竹浮雪也早就没了人影。贺栖洲见他回过头,竟然还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泽牢大仙是吧?久仰了。”
“呵,你也叫大仙?上一个叫大仙的,想拿个小小的艾草勒死我,你呢?一个小小的破道士,你又想干什么?”
贺栖洲接了飞来的虹瑕,轻弹了一下剑身,足尖一点便杀将上来,出剑比辞年更加狠厉,可刀光剑影里,他却依然能抽出时间,对泽牢笑道:“我?我当然是来打你的。”
泽牢赶忙应付,手中的竹棍横档斜挑,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贺栖洲身上。他趁了个喘息的空档,嘴角一歪,笑得更加丑陋:“笑话,就凭你……”
而他的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已经被一拳狠狠揍回了肚子里。打他的不是站在身后与他缠斗的贺栖洲,而是原本就在他身前的辞年。他怎么就给忘了!这狐狸早几百年前揍他的时候,可是从来不用剑的。
视野红了一片,泽牢猛地回头,满眼都是辞年泛着绿光的眸子。下一刻,两人又一次厮打到了一起,竟一时分不出个高低。辞年锋利的指尖如钢刃般弹出,毫不客气地冲着泽牢面门抓去,反正这妖怪本就生得丑陋,破不破相都一样。
几个回合下来,辞年渐渐占了上风。狐狸本就为陆生动物,在岸上自然要比水生的泽牢灵活得多。只见辞年腰背用力,一把跃起,泽牢赶忙抬头,举起双手格挡,却没料到这狐狸比他动作还快,佯装攻击的那一下只是障眼法,下一秒,辞年一个蜷身,冲着他未及防守的下盘就是一脚,直把他踢了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