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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悔了,应该让你盖个盖头的。”戚临小声嘀咕道,顺带还用着拇指在钟情的手心里挠了一下。
    钟情蜷起了手指,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离了堂,走到后面的院子里。
    铜铃声还在响着,又清又脆。暖色的光扫在他们的身上,红衣上的金银线熠熠发亮。
    院落宽大,后方是青山与碧空。山石堆叠在一侧,草木野花各自为政,留出中间的一大片地方,放着个一人高的香炉。日光罩在香炉上,铜制的外壁又青又亮。
    周遭起了鼓声,起了琴声,与先前的铜铃声混在一起。
    飞鸟衔着香俯冲而下,落在了钟情的身边,将香递到了他的手上。
    火星熄下,袅袅白烟冒出,钟情松开戚临的手,上前几步,踏入了那间屋子,把香插进了炉中。
    他一伸手,衣袖便滑到了手腕上,露出先前被遮住的手指。银色的素圈闪着碎光,耀眼得很。
    戚临听见钟情喃喃地说着什么,并不真切,也听不清多少字句。戚临只是觉得他的声音过分好听,一时间连触得他的心潮翻涌,说不出是柔软多一些还是悸动多一些。
    青烟飘散着上了天,屋檐下的铜铃声都被风吹得快了几分,山间起了绿浪,红袍猎猎地飞舞起来。山风柔软如绸,周遭是树叶摩擦地簌簌声响,似是有万千魂灵在他们的耳边窃窃细语。
    结契的最后一步,成了。
    风吹过戚临的发渐渐跑远,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忽地往后一转——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大堂中央,对着他笑。那人的眉眼并不锋利,性子也不乖张,坊间传闻她一口一个小孩儿也都是假的。世人说她行踪不定,只不过是这么多年她都在找一个人的来世,所以才居无定所。
    戚临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后的联系了。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恭喜。”
    风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回旋而上,漫山遍野都是青草的味道。那缕名为商遥的烟飘散在了空中,仿若从未来过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叫戚临都不禁怀疑那几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钟情回过身,揽过了戚临的肩,因着广袖的缘故,这番动作像极了把他圈在怀里一样。
    他们进了堂,乐声急转,变作了欢快的小调,像是雨珠溅落铜盘,铁器间或相撞的声音。
    “多谢诸位赏脸。”戚临知晓钟情的性子,抢先说道,“先饮一杯,诸位随意。”
    反正吃喝都是他们剑宗出。
    戚临过一旁剑修弟子递来的酒,仰头便一饮而尽。酒宴开始,他与钟情相视一笑,在主位落座。
    其间有人上来攀谈询问,悉数都被戚临忽悠了过去。他与钟情在世远超百年,如今踏临何种境界也成了大多数修士最好奇的问题。再看到第三个询问的人时,戚临本想像先前那两个一样打发了,但钟情却突然插了话——
    “特调局事务终了后,我二人便会退居山林。五百年间我惰于修行,同代的律钊已先行一步,我自也不能再落后于人。”
    意思是说,下一个飞升的便该是他了。
    “恭喜老大成为我们队里第一个脱单的狗子!”小百合凑上前来,无视了后边胡念的愤愤不平,笑嘻嘻地说道,“本以为大家都是单身狗,谁想着你居然金屋藏娇,早几百年前就有了对象。”
    钟情撩起眼皮瞥了戚临一眼,语气平淡地说:“藏娇?没藏……我只藏了一只猫儿。”
    “好嘞,青山藏猫。”
    戚临转过头去看他,钟情脸上红云浸染,耳垂也带着浅浅的红。他料想对方也是醉得差不多了。
    戚临挪着椅子往那边坐了坐,保持着钟情只要一偏头就能靠到他身上的距离。
    觥筹交错下,几只妖物现了原型,把堂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修士们好歹还要顾忌着自家的颜面,强撑这头看着前方的闹剧痴痴地笑。
    肩膀一重,戚临感觉到钟情压下来的重量。他低下头,一眼便瞧见了钟情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
    “很开心。”钟情孩子气地说道。
    戚临调侃着问:“有多开心?”
    “比拿到青霜开心。”钟情答。
    戚临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比你的剑宝贝多了。”
    钟情应和:“嗯,你最宝贝。”
    戚临托着他的脸想来亲他,酒液熏得他浑身燥热,两厢来往下,戚临甚至发现自己来了反应,他搂着钟情的腰,贪婪地想要更多。
    戚临抬眼一扫堂内形势,牵了钟情悄悄地就从众人身后闹了过去。一场酒宴还没结束,当事人就这样先行逃走了。
    ·
    红衣落在檀木桌上,香炉中清冽干净的檀香悠悠地飘散在空气中。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跳跃的火烛在纱帐上映下一道又一道的光影。
    戚临抬手拨弄着上面的**,烛火在他的眼睛肿映下一片暖光,像是暮霭渐合下的红霞,熠熠耀眼。
    “他们倒是有心了。”
    钟情原先屋子里的那些现代摆设都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不知何时赶制出的仿古家具。在踏入房门的这一瞬间,戚临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那些错过了的、浪费了的岁月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喜欢?”
    “喜欢。”
    戚临转过头,半勾着眼角对上钟情的眼,宛若晕开了一池春水。他将手搭在钟情的肩上,执拗地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身前,不愿意放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