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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传统行当的这些年轻从业者一般文化水平也不怎么高,大多都是初高中的学历,他们这些曲校的学生还稍微好一点,最后还能拿一个大专的文凭。
可是现在社会本科生都一砸一大堆了,就更不用说是专科生了,他们原本还以为向文社全是初中生呢。
结果好家伙,出来一个北大的。
北大毕业生来说哪门子相声啊?
真这么爱相声啊?
田固老脸羞红,心中尴尬。
何向东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我们学员的文化水平都低,让田老师看笑话了。”
田固真想吐何向东一脸口水。
田固看着陶方白,没好气说道:“没事多教教你师父文化,他可没上过学。”
陶方白当时就乐了,马上扭头说道:“师父,以后您的文化课就交给我了。”
何向东抬起脚就踹,陶方白立马就跑。
田固脸绷的很紧,也不去看他们闹腾,老头儿心里比谁都闹的慌呢。
等他们都闹完了,田固才说:“何老师,你们向文社学员的水平,我刚刚见识过了,但是我们曲校孩子的能耐,恐怕您还没见过吧?”
何向东挑了挑眉,说道:“瞧您这样子,今儿是来砸窑了?”
田固摆摆手:“砸窑不敢,只是做一个简单的交流,看看我们这些晚一辈孩子的水平如何。”
何向东面色渐渐冷淡了下来,前面那么多同行来看笑话,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是舞台表演的事情,演员要上台就得承受这些。
可现在是在后台,他们居然直接过来比试了,这是什么,这就是砸窑,就是砸场子啊。
砸场子可是很严重的交锋和冲突啊,当代社会已经很少了,但是以前旧社会同行砸场子做赌斗,谁输了,谁离开这里,去别地儿做买卖。
那一般都是艺人之间发生了不可调节的矛盾才会如此的,因为发生了并不是太严重的矛盾,当地的大辈儿会出来调和的,和气生财嘛。
但是只要是发生无法调节的矛盾,那就没办法了,砸窑也就砸窑了,赌斗也就赌斗了。
田固看着何向东越来越冷淡的表情,他心中一紧,他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了,前面他是一时不忿才过来找场子的。
可是他现在才意识到他的行为已经是涉及到砸窑了,这可是大事啊。也不怪他忽视了,都是当代社会了,哪里还有艺人砸窑这种事情啊,可是看对方的表情,人家分明是往心里去了啊。
田固当时就有些慌乱了,他虽然对向文社和何向东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想要和对方不死不休啊。
田固忙道:“何老师,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见了贵高徒刚刚精彩的演出,我们的孩子见猎心喜,所以想来交流一下,都是孩子,上不得台面,就当是一次文艺交流了,算不得事儿。”
何向东冰寒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一点,但语气却没有刚才的轻松戏谑了,他冷淡道:“划下道吧,想怎么来?”
田固心中叫苦,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后退了,他正在措辞,怎么能委婉一点说这事儿呢。
可惜,他还没张嘴呢,旁边文南那货却先说话了。
文南把许阳推出来,仰头说道:“简单,只要你们这边有谁的柳活儿能比得过我这小师弟,就算你们赢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许阳。
许阳还有点懵,我不是站在后面,怎么一眨眼就到前面来了?
田固心头大怒,一脚把文南踹开。
文南都傻了,我不是按照剧本演的吗?干嘛还踹我?
何向东再一次认真看着面前这孩子,他微微皱着眉头,虽然何向东没有跟他说过话,也没见过他表演,但何向东发现这孩子很有灵性,简直是灵气逼人啊。
何向东看着许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阳抬头看何向东,老实回答:“我叫许阳。”
何向东又问:“学艺多久了?”
许阳答道:“四年了,五岁开始的。”
何向东眯眼稍稍琢磨了一下,问道:“家里有人是干这行的吗?”
许阳点头。
何向东又问:“这段时间学的是什么啊?”
许阳朗声道:“学唱。”
何向东笑:“童子音,少年宝嗓。”
在场的人都有些发呆,何向东怎么还跟这孩子聊上了。
何向东看着许阳,目光中有些感慨,又有些怀念。
何向东蹲下来,对许阳说道:“来,唱一小段来给我听听。”
许阳扭头看田固,田固冲他微微点头。
许阳这才看着何向东,说道:“那我唱十老安刘里淮河营的一小段吧。”
何向东微微颔首。
许阳稍稍往后撤了一小步。
文南和杨子峰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都知道许阳这孩子的柳活儿可是强的可怕啊,尤其是唱戏,京剧院那边都过来抢多少次人了。
许阳起了范儿,用上了戏曲程式,双手一抖,脚踩四方步,往前稍迈,嘴里唱道:“此时间不可闹笑话,胡言乱语怎瞒咱?在长安是你夸大话,为什么事到如今耍奸滑……”
一句出来,全场一惊。
这孩子唱的也太好了吧,九岁的孩子唱马派老生,而且唱的这么有韵味,让人听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