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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东心中听得一痛,他摆摆手,说道:“别提这个,早着呢,会,慢慢好的。”
张先生却道:“不,这回是真的要死了,我感觉的到,应该就是今天了。”
何向东豁然抬头看着张先生,只见张先生脸上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坨红色了,他的眸子里面也全是灰败之色。
张先生咧嘴笑着,胸膛如风箱一样鼓动着,可却是只见出来的气,却不见进去的气。
“张先生。”何向东惊叫一声。
“医生,医生,燕儿,燕儿……”何向东忙要站起来。
张先生却叫住了他:“别叫,命数到了,我有话跟你说。”
何向东心中痛的厉害,双眸通红,眼泪迅速在眼眶中汇聚着,他还是按下房内呼救按钮。
张先生喘息声很大,声音也慢慢变得模糊了,可认真听还是能听见。
张先生看着何向东,眼神柔和,他慢吞吞说道:“我……我走了……走了之后,你有事一定要跟……老范商量……多商量,别意气用事……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我们这些……能看着你的老家伙都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憋闷……你干爹的事情也一直没弄好……那帮说相声的也在逼你……园子里面的事情也很多……我也要走了……但……但不管怎么样,别冲动,我真怕你惹大事啊,要跟老范商量,听话。”
“我……我记住了。”何向东哽咽,眼泪也不自觉流下来了。
张先生嘴唇颤抖着,他艰难地伸出了右手,何向东忙抓住他的手,张先生看着何向东,继续艰难说道:“一定……一定要记在心里。”
“好。”何向东重重答应。
张先生又道:“别让……向文社……没了,要保住这个种子……我们奋斗了……多少年了,别毁在内部……合同要弄,规矩留在面上,情面留在心里。”
“好,我记住了,我回去就弄。”何向东又重重答应。
张先生咧着嘴,眼睛渐渐没了神光,他只觉得疲倦源源不断地朝他袭来,可他的嘴却总歇不下来,这两年他的嘴歇的太久了,他不想再歇了,要知道他原本就是个碎嘴子啊。
张先生笑了两下,问道:“我问……问你……那年开箱,我捧大实话,你忘词……是真忘……是假忘……”
何向东擦擦眼泪,他哭着笑了:“是真忘,您多厉害呀,相声界唯一一个能把我挤兑的忘词的人。”
张先生笑得更开心了,他喘息声越来越大:“那……我就放心了……没遗憾了……我辈子干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挨骂的都有,但我……没有遗憾……就是我走了,小燕儿他们,他们没……”
何向东忙说道:“您放心,您放心,有我呢,有我照看他们,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呢,他们以后就是我的家人。”
张先生笑着……
何向东朝后大喊:“小燕儿,快来,你爸快不行了。”
“砰。”门被撞开。
“爸!”
第0920章 不能忘本
2009年2月16日,张文海先生辞世。
向文社八家剧场停业一周,全体演员回京悼念张先生。
陈军和老三也赶回来了。
张先生在相声界的人缘也一般,主流相声界也没来多少人悼念,还有些顾着情面的也就是托人送来挽联和花圈而已。
这也跟何向东有关系,何向东这两年可把他们给得罪惨了,他们可不想来参加向文社的场子。
张文海自然也受到了他们的冷遇。
不过,何向东还是尽量把张先生的葬礼办的风光一点,体面一点。
今天也来了不少媒体记者,而且都是大报大媒体。向文社现在很红,张文海又是向文社的创始人之一,他们都愿意报道。
讣告已经发出去了,向文社的观众也都知道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了。
向文社的新观众可能不太了解张文海,毕竟张先生在医院躺了好几年了,他们也只是偶尔从何向东嘴里才知道有这位老人。
但是向文社的老观众就没有不知道张文海的,老观众也没有不喜欢张文海的。
张先生去世的消息一出,灵堂外面就挤满了主动前来悼念的老观众们。
现场一片肃穆和哀伤。
何向东悲痛难以自抑,范文泉也在一旁神伤难耐。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老前辈都走了,最开始是何向东的师父方文岐,后来又是马老师,再后来又是侯三爷,再接着又是张阔如,现在张文海也走了。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张文海知道何向东心中压着很多火,这孩子就像是一座活火山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了。
所以他在临死前还嘱咐何向东一定要听范文泉的话,因为能管住何向东的,也就只有这一个老前辈了,也就只有他才能压得住何向东了。
张文海走了,他自己强硬了一辈子了,从最开始的扔掉铁饭碗,退出曲艺团学员班,再到后来的倒卖粮票,再到后来八十年代的发家致富,乃至其后的创办向文社。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低过头,也不惧怕任何事情,可临了,他却还是怕何向东会惹出大麻烦,唉……
张文海下葬了。
何向东把张文海的遗像和牌位请进了向文社的后台,张先生是向文社的创办人之一,这里理应有他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