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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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流金岁月[血族]
作者:竭泽而愉
一句话简介:少女与精分血族
立意:时代变迁、文明差异,历史之外的浪漫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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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黎明时分的访客(一)
《流金岁月》
竭泽而愉/文chapter 01
元庆跌坐在地上,身侧是侧翻的棺材。
她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没死,正坐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毫发无损。
元庆用脚踢了踢侧翻的棺材板,脚趾感受到了疼痛。
棺材真实存在,她没有做梦。
按着身下地毯,柔软温暖。
这里不像是墓室。
她尝试着站起来,试了一次,失败了。元庆又跌坐在地上,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知道自己双腿无力的元庆果断放弃尝试,坐在地毯上,开始观察环境。
这是一件间宽阔的屋子,不点灯也不燃蜡,房间里黑乎乎的,没有其他的家具摆设,只有正中心端正放着一具棺材,让人心底发怵。
元庆的视线落在她身着的素色长裙上,脑袋里忍不住的想起宫廷禁谈。黑发白裙的女人从棺材里爬出,这种事情确实够惊悚,不过还好,深宫里有比鬼怪更恐怖的东西,她不怕这些编着吓唬人的志怪玩意。
这么想着,混乱的思绪平静一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状况。
元庆小心翼翼往过挪挪身位,坐在棺材盖板前,仔细观察起这具棺木。
这具棺材由松木制成,与她见过的棺材不一样。上面放头的一端宽,放脚的一端则窄一些。棺材上雕刻着精致而诡异的花纹,盘旋蜿蜒,朦胧又邪异。
这个棺材表面的复杂的花纹,与元庆常见的浮雕有很大的区别。
她抬起手,伸手靠近棺材表面的花纹,手即将落在棺材盖表面时,她犹豫一下,最终只用一根手指描摹着凸起的花纹,指腹传来一种温和的冰凉。
很奇妙的感觉,让人感觉很舒服。
棺材没有危险。
大脑给出这样的判断,元庆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将整个手掌覆盖上去。她的掌心下,暗红色的光晕浮现,隐约,她感受到耳边向起层叠的呓语。
“阿庆……阿庆……”
“谁!”
元庆低喊一声,僵直了上身,手掌随即离开棺材板垂落在身侧,耳边的呓语戛然而止。
房间内只有她的回声。
她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手掌,又看了看棺材板。
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她的大脑里的,意识到这一点,元庆颤栗爬上后颈。
她警惕起来,试探地伸出一根指头,戳上棺材的花纹,没有反应。元庆的眉头皱得更深,像是确认自己猜测一样,她再一次将整个手掌覆盖上去,空远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阿庆……阿庆……”
元庆随即抬起手,声音停止,放下,声音响起,反复试了几遍,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没有危险。
元庆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又等待了一会儿,两条腿力气恢复了一些,元庆才扶着棺材板站了起来。她能想起的最后一幕,是胡灵修在灵堂撕毁皇兄让母妃陪葬景陵的圣旨。(注1)
再睁开眼睛,就被关进了棺材。
胡灵修那妒妇就算再无法无天,也不能轻易这样处理一个有封号的公主。(注2)
胡灵修那毒妇是当朝太后,又把握朝政。
元庆想着,表情沉下来,她有这胆子,也有这能力。可胡灵修不傻,她一个女人挟幼主把持朝政多年,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这样她根本讨不到好处。
元庆顶着元姓,就是天家人,再加上安乐这个封号,朝堂之上,各大门阀一半的人都盯着她。
安乐公主将满15岁,是皇家为数不多的尚未婚配的适龄公主,朝堂上的人都看着,直到她及笄,皇帝下旨婚配为止。
胡灵修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估计是将我关了起来。”元庆环顾四周,“弄这棺材板来,也是为了恐吓我,想让我乖乖配合她。”
元庆冷哼一声,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视线落在封闭的羊绒窗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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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亚平宁半岛步入盛夏。
佛罗伦萨城,阿尔诺河畔的一座建筑内。
天将亮未亮,海涅如同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端着烛台,向隐藏着棺材的暗室走去。
触碰机关的前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停滞,浅灰色的眼瞳内闪过疑惑,他侧耳倾听,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下一瞬间,他的身形虚幻起来,手中的烛台坠落在地,火焰噗地一声熄灭,室内一片黑暗。
人已不见踪影。
……
透过羊绒窗帘的厚重,天际带着暖意的橘红色软光,温暖了元庆一段皓腕。
拉动窗帘的动作带起了无数的扬尘。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下,元庆微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唇角微弯,拉着羊绒帘的左手,又一次用力,阳光充满了整个屋子。
黑雾在她眼前浮现,三笔两画,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伸手按住元庆的肩膀,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鸡一样,飞速向一侧闪去。
影子的动作极快,可他快不过光,一侧的手还是暴露在阳光之下,瞬间被灼烧,皮肉蜷缩。
元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闻到一种烧焦羽毛的味道。
那身影将她护着怀里,猛得转头,晨光染红了他半张脸。
元庆本能的瞳孔放大,她看到一张人类的脸庞在迅速腐烂。
男人眼眸微眯,呼啸的风卷起羊绒窗帘,将阳光重新遮挡在窗外,屋子内恢复漆黑一片。
海涅回头,松开按着元庆的肩膀的手。
黑暗之中,有两道身影浮现出来。
“主人!”
“少爷!”
两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是赶来的贴身侍卫与管家。
“我没事。”
海涅站起身,看一眼地上的元庆。
元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怀疑,她是真的死了,已经变了鬼。
胡灵修胆子真大。
脑袋里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
元庆强撑站起身,腿还有在哆嗦个不停,她素来胆子大,可即使这样,也是半天缓不过神。
她亲眼看到一张俊秀的脸庞在自己面前被阳光灼烧变形。
她感到了恐惧,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元庆深吸一口气,深宫之中,只有心狠之人才能安然无恙,这是母妃教给她的。
她只要伪装成平常的样子,就不会有事。
没事,不会出事的,元庆心底强调着。
她直了直腰,挺了挺胸膛,硬气不少。
“那个?”元庆试探地喊一声,一开口就泄了气。
这违背她的本意,却又顺其自然,像是又什么存在召唤着她,去除伪装的虚假,露出柔和的本性。
海涅听到轻声的呼唤,他转过身,半张脸上的肌肉蠕动着,正在缓慢修复着。
对比其他的伤害,被阳光的灼烧的伤害恢复起来要稍微慢一些,尤其灼伤他的是黎明的第一束光。
元庆看着他脸上蠕动的肌肉,瞳孔放大,“你是鬼吗?”
海涅看着她。
黑发黑瞳,父亲带回来的异族少女,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吸引了金的注意,给予了她初拥。而那之后,她诡异地陷入沉睡,至今八百零五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苏醒。
是代表着消失了八百余年的金,又要出现了吗?
“不是。”他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注3)
看到元庆脸上一闪而过的思索,他又补充一句。
“我也不是人。”
元庆抬头,看见一双浅淡的灰色眼眸。
“我死了吗?”元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