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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黎东一直在后悔,从苏岁安离开他的那一刻起。
后悔什么?后悔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后悔没能紧紧握住苏岁安的双手。
苏岁安离开后,温黎东曾出过一次重大车祸,那时他与朋友的公司起步不久, 苏岁安突然提出分手又耗去他大半心神,只是一次疲劳驾驶,差点要了温黎东的命。
也就是那次之后,温黎东被彻底架上了温家继承人的位置。
生在温家这样的家族中本就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十八岁的温黎东想要一个苏岁安, 二十五岁的温黎东还是想要一个苏岁安,三十岁的温黎东……想要却不敢去要一个苏岁安。
苏岁安并非悄无声息的离开,也并非在悄无声息的生活,他成为了国际上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温黎东想要得到他的行踪轻而易举。
可是他又看见了什么?看见了苏岁安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他冲他甜蜜的笑,那分明只是属于温黎东的笑容。
温黎东从未停止过对苏岁安的追逐, 在那无人知晓的角落中。
谁也不知道赫赫有名的温先生会时常来到维也纳这个小小的城市。他会坐在一个角落静静地欣赏一场音乐会,或许是早上抵达这个城市,夜晚便会离开。回到B市,他又是那个冷峻严肃的温先生。
这并不是温黎东第一次对苏岁安所谓的男朋友产生怀疑,但每一次他都会停止在真相之前,因为想要逃避,然而这次苏岁安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温黎东退无可退。
温黎东联系了秘书,他只要一个答案,苏岁安现在是否单身。
苏岁安最近懒散得很,终日躺在卧室中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病也没见好得多块,就这么一直拖着好生养着。
到底还是郁结于心,即便在王姨诸多补品的攻势之下,他还是瘦了一些。
王姨让他出门晒太阳,苏岁安就撒娇说很累。
在别墅里也就一个温黎东能够治治这祖宗,可温黎东最近很忙,又或者不忍心对苏岁安说重话,除非苏岁安不愿意吃药,温黎东一般都是随着他去。
秋日里日头正好,光撒在花园中,为植物镀上一层金光,间或还有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Polly是只认家的猫咪,把它放在院子里也会自己回家,它在草地上蹦来蹦去捉蝴蝶,可它是只笨猫咪,只能被蝴蝶耍的团团转。
在这秋日里,苏岁安就这么趴在露台上,神情慵懒地看那只笨猫咪,看到Polly滚了一身草他就笑,然而在看见庭院中出现的某人时,他立即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隔着不远不近距离,温黎东与苏岁安对视着,苏岁安率先逃开,他捏着衣角跑回了卧室里,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中,他闭上眼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温黎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与庐秋见过面后,苏岁安脑子里就全是绒绒的事情,而他又无法同他人说这件事,就只能自己想,这还真是一件很难想通的事情。
苏岁安只不过是一个走神,绒绒小朋友的声音就又闯入他的脑海中,连带着绒绒的另一位父亲。
苏岁安有时候会觉得温黎东很坏,总是给他一点希望,又毫不留情的打破。十八岁的苏岁安朝气十足,但是勇气也会被耗费光,他已经不想再去追求一些什么东西,只想着快快恢复记忆,去看清真相。
“岁岁。”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岁安闭着眼闷闷地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多做反应。
“起来喝汤。”温黎东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两秒,最后还是抚上那一头细软的发。
“嗯。”苏岁安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手指还抓着那只星黛露,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即松开了它。
他没有给温黎东任何眼神,径直去了楼下。
温黎东出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床铺,脑海里回响着文曼珊的话——你会后悔的。
王姨已经把Polly抱了回来。这只笨猫咪最近野得很,一见到苏岁安就往他身上扑,娇气得叫个不停。苏岁安微笑着把它抱起来,揉着它的下巴。
“好啦好啦,快来喝汤。”王姨伸手就把Polly抱走,免得它打扰苏岁安喝汤。
这是王姨特地给苏岁安准备的补汤,苏岁安正喝到一半就有人坐到了他身边,是温黎东。
苏岁安努力忽视身旁的人,然而温黎东的视线实在太过炙热,根本就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见苏岁安就放下了碗,温黎东皱皱眉问:“就喝这么一点儿吗?”
苏岁安点点头,“一碗就已经很饱了,等会儿还要吃晚饭。”
两人最近是真的无话可说,温黎东思前想后,只能提拎出某个小朋友充当话题,“绒绒最近又在念着你,把他接过来住几天,怎样?”
一个“好”字差点儿脱口而出,还好苏岁安及时止住声音,他眸色微闪,道:“先不了吧,我最近身体不好,怕把病起过给绒绒。”
这句话让温黎东很不舒服,他很不喜欢把苏岁安同身体不好这个词关联起来,他希望苏岁安能够健健康康。
“等会儿出去走走,”温黎东说,“把Polly带上。”
“啊?”苏岁安最近是真的懒,一点儿都不想动,“不了吧,我不想走路。”
他大概是有一点情绪,嘴角微微下压,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