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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说的极缓慢,仿佛是说给陈潇听的,却又好像只是自语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陈潇默不作声,却隐隐的心中警惕起来。这个西平小次郎显然剑道的造诣比先前两人高处一大截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看他说的这几句话来,显然就是一个真正的剑道高手人了。
“这把剑不过是普通的精钢打造的,从工艺和材质来看,虽然算是上选,却并不算是一流的好剑。从名气上,更比不上其他流派之中流传数百年的那些名刃!更不要说是和上辰家的‘菊叶纹刺’相比了。”
西平小次郎依然不着急动手,手指就那么轻轻的在剑身上来回抚摸,动作轻柔细腻,仿佛情人一般,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几分,缓缓继续道:“但是对我来说,它就是最好的剑!我相信,所谓‘名刃’,并不是以剑的本身来衡量的,而是在于使用剑器的主人!我给这柄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斩名丸’!”
斩名丸?
好霸道的名字!
唐心坐在上面,略微蹙了蹙眉。
西平小次郎说到这里,眼睛里逼出了一缕充满了自信的锋芒来,仿佛手里有了剑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完全被释放了出来!
“这把‘斩名丸’,我希望用它斩尽天下名剑!当年我刚给它取了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把剑还默默无闻!但是这些年来,我用这把剑经历了大小百十场决战,剑下斩落了不下十几位剑道高手的武器!到了今天,这把‘斩名丸’在关西武者之中已经无人不晓!虽然它依然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精钢剑,即不是名师锻造,也没有用什么珍贵的材料,但是它却已经是一把名刃!我相信,在我有生之年,这把‘斩名丸’也将会成为日本的一流名刃!”
虽然处于敌对的状态,但是陈潇听到这里,心中也忍不住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矮小日本剑师,肃然起敬。
西平小次郎的声音也变得犹如金属一般铿锵,充裕轻轻将剑鞘丢在了地上,持剑遥指陈潇,口中一字一顿的念着:“隐月流,西平小次郎,持‘斩名丸’,求教阁下!”
“……”
陈潇凝视着对方,终于也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嘻笑模样全部收了起来,以郑重的态度对着对方拱手抱了抱拳:“陈潇,领教阁下高招!”
虽然对方是日本人,但是西平小次郎的这种武者风范,让陈潇不忍再调戏对方,言语就客气郑重了几分。也没有再说什么“野原新之助”之类的浑名。而是认真的抱了自己的本名,以示对对手的尊重。
只是西平小次郎却依然有些不满,眉头一拧,冷冷道:“阁下来自中国,手持藤条,难道是昔年田将军门下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报你门派!难道我隐月流宗家的身份,不配你自报家门吗!”
西平小次郎此刻已经认定了陈潇根本和上辰家没什么狗屁关系——刚才他和前两名剑师对战的时候,用的都是那套诡异的身法,无论是出手攻击,还是躲闪抵挡,全然没有半分上辰一刀流剑道的影子。所以言语之中,就牢牢的将陈潇的身份扣上了“中国田将军后人”这个名头上。
西平小次郎心中也存了一丝私念:假如自己不幸输了,那么说出去也可以说成是输给了田将军的后人,而不是输给了上辰家的年轻弟子。
田将军的威名,至今在日本的那些年老的剑道宗师之中依然广为流传,乃是武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是输给了田将军的后人,倒也不算太丢脸。
陈潇也是聪明人,淡淡一笑:“那就算是‘田门’吧。”
西平小次郎立刻就紧跟了一句:“那我就领教中国‘田门’的绝学!!”
……
西平小次郎一剑在手,远远的轻轻虚劈一记,脚下缓缓踏上两步,剑锋一抖。这把“斩名丸”乃是他使用了多年的贴身佩剑,从二十五岁得蒙老师赐剑之后,无论是吃饭睡觉,都是一直剑不离身,多年来,这柄剑已经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把剑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此刻握剑在手,却仿佛是自己的肢体一般。剑的分量,剑刃,都是烂熟于胸。
对于真正的剑客来说,这才是正途。真正的剑客只使用自己的剑,否则的话,换了一柄陌生的剑,哪怕是剑的分量增减了几两,那么出手的时候,难免在速度和准确,还有发力上,都会有所不同。虽然只是极为细微的差别,但是如果在高手手中,哪怕是差了一丝半分,那么都可能对战斗产生巨大影响!
毫无疑问,这个西平小次郎,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了。
他仿佛只是随意的虚劈了一下,动作却行云流水,浑然天成。陈潇虽然真正的武学造诣不过是平平,但是也隐隐的感觉到了对手的与众不同。
终于,西平小次郎深吸了口气,然后脚下陡然迈出一连串的小碎步,奔到了陈潇面前,抬手一个挺刺。陈潇老老实实的闪身躲开,脚下自然是按照“短打”的步伐踩了出去。
西平小次郎不焦不躁,一剑落空,剑势却轻易的扭转过来,仿佛毫无半点滞涩,剑势圆润随意,自然而然,就从刺变斩,陈潇再闪,剑再由斩变挑……
西平小次郎的一波攻击,看上去速度并不快,也并不如刚才高本那么狂风暴雨一般的猛攻,但是剑影流散起来,却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毫无阻隔,显然是剑势已经娴熟到了骨子里。无论是发力还是收力,都是力随意动,一剑一剑的攻过去,看似是一招一招的分割开来,但是身在他剑势逼迫之下的陈潇,却感觉到对方的剑影仿佛很快就结成了一片绵绵的细网,而且这网还柔韧圆滑,几乎毫无缝隙。好似一曲琵琶,声声落下,如珠落玉盘,散而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