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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三天的研究,经过了方方面面的牵扯,他们才找到一个可以暂时稳定局面的平衡点。
可是这种微妙的,近乎是敷衍的平衡,却被李凡愚这个身不在官场的人一语击碎。
众领导感觉到非常没面子。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决定说三道四?”
“李会长能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喽?既然如此,这个问题不妨你去解决。如果能拿出一个让上面下面都满意的答案,我肯定举双手支持。”
“就是!李会长,你的正信发展的不错,可以看不上这些政策。但是你怎么就知道,这些政策对中小车企就是不好的呢?虽然你没这么说,但是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对吧?”
“李会长快人快语,是真性情啊。但是话说回来,我们拿出来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否则的话,还是按部就班的好。一个稳定的市场环境,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我这么说,希望你能懂。”
“哼、没错。要我说,吊一口气总比看着他们死了的好!李会长,你这是有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嫌疑啊。”
面对在座一些领导的挖苦和嘲讽,李凡愚面无表情。
这会开到这个程度,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功夫,从跟李凡愚打了招呼就再也没说过话的薛耀国开口了。
“诸位,先静一静。”
待众人收声,他才道:“今天的讨论就到这儿,各位回去之后再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李总,你留一下。”
薛耀国发话,再加上会议气氛已经变成了扯皮,众人也就起身散了。
待人都走光了,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就剩下二人,薛耀国才起身将窗子打开。
回身对李凡愚笑道:“看见了吧,这个司长不是这么好当的。当初我就应该坚决一点儿,在广旗好好干事业。”
李凡愚摊了摊手,“你这话就有卖醋的嫌疑了啊,你这位置指不定多少人盯着呢,到你这儿还不情不愿的。”
“不提这个。前天我跟童成通电话,他的意见跟你差不多,也说要慎重考虑政策的事情。之所以把人都支走跟你单独聊,我就是想问问。你反对政府出政策救市,到底是站在正信的方面来考虑了利害,还是真心感觉政策救不了这些车企?”
李凡愚笑了,起身站到窗口吸了口新鲜空气,“我要说都有呢?而且老薛,你不会也真的认为靠着政策真能救这些车企吧?那你可就白在广旗干那么多年了啊、广旗一步一步走起来发展到今天这个高度,靠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
薛耀国清楚。
他刚刚入主广旗的时候,广旗还是三菱的打工仔。靠着一步一步积累经验,一步一步学习技术,一步一步投入研发,一步一步壮大自己完善生产,才最终摆脱三菱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用了近十年的时间。
十年的厚积之下,才让广旗从一个打工仔,变成了一个能自主研发,自主生产的整车企业。
虽然广旗是一个国营企业,但是要说能取得现如今这个成果,跟政策没有什么关系。
一个企业想取得长足的发展,就一定要自强。
一个行业想发展,就需要整个行业的拼搏进取。
靠政策靠国家输血,自己连骨头都没有了,还谈什么自强,还谈什么拼搏进取?
说句不好听的,这跟蚂蟥有什么区别?
如果薛耀国还是广旗的董事长,他现在肯定完全站在李凡愚这一边。
但是现在不行。
因为位置不一样。
薛耀国双手掐腰,摇了摇头:“你以为上头傻么,这些问题不会想不通。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去年的这个时候,调整进口车税率的事情传出来,到现在实行不到半年的时间。没能一反汽车行业的整体低迷不说,还产生六百多亿的泡沫。你说,上头能不能袖手旁观?救,就还有一丝希望。不救,就得接受这一轮政策的失败。你说救不救?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关系到国家对汽车工业下一步的布局,不然你认为这些车企有什么分量,能让工信部,国资委和发改委聚到一起专门研究解决方案?”
这层意义李凡愚不是没想到过,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在他看来,中华市场太复杂。而且因为汽车工业基础的薄弱,车企的条件又都良莠不齐。贸然出政策放大招,进行粗放式的放任发展,肯定是会搅动整个市场,到时候市场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工业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从工业本身抓起。
市场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交给市场来解决。
不过薛耀国留他,不是为了倒苦水的,他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前天他跟已经成为广旗董事长的康童成通电话,这位昔日的搭档和军师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情况之后,出的第一个主意就是——找正信。
薛耀国当然清楚他的意思。
作为政策司的司长,他非常清楚上面明确的给他下达了“务必让这些车企活下去”命令的意思。
汽车工业作为国之重器,政府肯定还要针对这个产业有进一步的布局。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制定出一个可以解决这些新兴车企困境的政策,保证这些车企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