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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爆炸产生的光焰映照下, 哈恩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又闭紧眼睛重新睁开,才确定, 真的是援军!
    可他又感到奇怪,因为在遭遇反叛军突袭时, 所有的对外联络信号已经被干扰, 他们无法向托里亚星求救,才不得不如困兽一般。
    对方明显有计划、有预谋。
    那么, 这一批突然赶到的“援军”,真的是援军,还是另一批想要抢夺粒子逆变器的人?
    哈恩没有贸然驶向“援军”所在的方向,而是趁着第三方加入战局的混乱时刻,迅速转移到了稍微安全的位置, 保持戒备。
    改装过的侦察舰上,陆封寒目睹那艘小型舰的行动轨迹,评价了一句:“有防备心, 意识不错。”他又夸祈言,“刚刚那一炮瞄得非常准, 命中率百分之百。”
    祈言被夸得不好意思:“我只是计算很快。”
    陆封寒已经发现, 他自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火中锻炼出的“直觉”,而对祈言来说, 无论是瞄准还是开炮, 一切都可以转化为数学问题。
    他的大脑就是最强大的瞄准器。
    这是惊人的天赋。
    星舰上储备的每一颗炸弹都是紧要的,因为多一颗, 可能会保住一条命,少一颗,可能下一秒就会在敌人的炮火下化作灰烬。但普通的士兵无法达到如此巅峰的算力, 只能靠不断地训练,增强肌肉记忆和大脑的惯性。
    往往一个新兵,必须要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用命做筹码,才真正学会如何朝敌军开炮。
    一边说着话,陆封寒拉动操纵杆,冲入战圈,靠着极为敏捷的移动走位,如入海的游鱼一般穿行,时不时地给反叛军星舰送上一炮,防不胜防。
    而落后陆封寒不远,晚几秒到达的的侦察舰队列入场后,局势陡然逆转,由反叛军的绝大优势,变成了陆封寒一方的控场。
    坐在驾驶舱里的哈恩手紧紧握着操纵杆,一眼不敢眨地望着战局。这时,他的通讯频道被强行接入,耳边传来了一道没什么起伏的男声:“这里是远征军指挥舰所属陆封寒,救援已到达。”
    哈恩眼睛立刻就红了。
    他喉结动了两下,理智还在:“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个人终端里有程序系统可以查阅,我的军官证编号是sf6213995。”
    每个联盟军人的个人终端中,都被嵌入了乱七八糟不少功能,其中一个就是身份查阅系统。
    军官证由联盟军方统一印发,跟公民的身份id作用相同,在陆封寒这里,通常被用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陆封寒等了几秒:“看见信息了?上面有照片。”
    “看见了。”
    陆封寒吩咐:“破军,接入视频通讯。”
    两秒后,半透明的视频通讯框浮出,陆封寒看见,小型舰驾驶舱里坐着的人外表显示年龄不大,一看就刚从学校毕业不久,脸上有淡淡的五指印,多半是自己扇的,正红着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
    陆封寒语气慎重:“抱歉,救援来迟。”
    他们到达时,战圈内已经漂浮着无数星舰的碎片,可以想象这里曾经过怎样惨烈的作战。
    哈恩出身在南十字大区,当然听说过远征军总指挥,也曾做过有一天加入远征军的梦。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昂首挺胸,向上官敬礼,但他喉咙像小时候不小心吞入了一根鱼刺,痛得话不成句:“报告……”
    战场上,同伴的死伤、个人的悲喜,似乎都被卷在无边的炮火中。哈恩捏紧拳头,很快收拾情绪,“本次任务为隐秘护送三位科学家从空间站返回托里亚星,中途意外遭遇反叛军袭击,肖克利教授死亡,理查兹教授和凌其谁教授正在我所在的舰上,暂无生命危险。本次任务执行人数为三十,任务负责人王文新少校已殉职,现存活人数……一人。”
    短暂的哽咽后,他又迅速补充,“反叛军的目标应该是粒子逆变器,想要生擒剩下的两位教授才耗到了现在。”
    哈恩说完后,发现陆封寒没有回复,他下意识地思考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对,或者情绪太外露了。随即,一抹亮光在他的舷窗外爆开,他才陡然反应过来——
    刚刚他放松心神,被敌舰瞄准了都没发现,陆封寒发出一枚激光炮,帮他挡了攻击!
    一阵后怕。
    没给他道歉的机会,陆封寒命令:“掩护我。”
    哈恩神情一凛,朗声答道:“是!”
    祈言坐在一旁,确定以陆封寒操控侦察舰的水平和对面反叛军的反应速度,根本用不上别人的掩护。
    他更像独行的侠客,每一枚激光炮都精准命中,杀了就跑,半点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是怕小型舰上的驾驶员胡思乱想,干脆布置一个任务转移注意力吧?
    看着面色沉肃的陆封寒,祈言觉得自己又窥见了将军的另一个侧面。
    陆封寒带领的援军赶到后,配合精当,弹药充足,到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结束战斗,前后不过十分钟时间。
    哈恩靠在椅背上喘着气,透过舷窗,远远看着漂浮的星舰残骸,才有了不是做梦的感觉。
    陆封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星舰即将对接,你把通道打开。”
    哈恩下意识坐直:“是!”
    一分钟后,哈恩见到了远征军的总指挥。
    他虽然已经在查军官证编号时看了照片,也进行了视频通讯,但看见真人,他还是不由一愣。
    对方身量很高,身形劲瘦,军服严整笔挺,肩章上的银星熠熠灼目,眉目锋锐,气势如渊,行走间,便透出了一股凛厉的硝烟气,内敛又惊人。
    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本能地重重碰拢脚后跟,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
    陆封寒回了礼。
    哈恩绷着唇角,知道自己的目光应该笔直向前,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跟在陆封寒身后半步开外的年轻人。
    很好看。
    哈恩觉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峭壁上积的雪。
    察觉到陆封寒看过来的目光,他不知怎么的,后背一凉,立刻调转视线,双眼直视正前。
    和凌其谁、理查兹打过招呼后,陆封寒问哈恩:“我现在准备启程回前线,安全起见,会带两位教授一同离开。”
    哈恩手指紧了紧:“我想知道,这次袭击我们的人是谁?”
    陆封寒:“反叛军第五军团。他们提前获知三位教授将前往空间站的消息,也清楚从空间站返回托里亚星的具体行程,于是在返程途中安排了截杀行动。”
    “不可能!”哈恩立刻摇头反驳,“少校很谨慎,我都是登舰进入太空后才知道——”他意识到什么,“不是从我们这里泄露的?”
    陆封寒:“很有可能,每一个环节都有嫌疑,反叛军手段很多。”
    哈恩许久没有说话,只能看见他脖子上蜿蜒的青筋鼓起,却未任由情绪宣泄。
    理清思绪后,他没再多问,只回答了陆封寒最初的话:“我会返回托里亚星,向上级述职——”
    回想起歼击舰主动撞向反叛军赴死的一幕,他眼睛一红,几乎是咬着牙道:“虽然过程波折,牺牲惨重,但本次护送任务完成!”
    “好。”陆封寒没有多话,只拍了拍他的肩作安慰。
    他想,这些分离和悲伤,终归是要习以为常的。
    因为,你是士兵。
    陆封寒临走前,哈恩开口:“陆指挥。”
    脚步停下,陆封寒转身,耐心等他说话。
    哈恩咬肌绷紧,投去的目光执拗,问:“反叛军会被我们消灭,那些奸细和叛徒也都会得到同样的结局,是吗?”
    陆封寒眉目如磐石深沉:“是。”
    哈恩绷紧手指,再次行了一个军礼,红着眼:“愿我联盟军人奋武扬威!”
    第八十二章
    回程路上, 陆封寒将侦察舰的驾驶权限开放给了破军,因为凌其谁和查理兹两位教授表示,他们就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有线索要提供。
    陆封寒先开口,给出前因:“关于这次的截杀消息, 我们是从缴获的一艘反叛军补给舰系统中意外获知, 随即决定救援。出现在补给舰系统内的那份计划,于两天前发布, 上面清楚写明了三位此次行程的具体时间和安排。”
    查理兹将淡金色的长发凌乱别在耳后,抱着手臂:“感谢你们毫不犹豫的救援。”
    尾音一哑,她尽力控制住情绪,将事情表述得具有条理,“经过我和凌其谁仔细复盘, 我们要做的这个实验,附近只有托里亚星外的空间站中有设备支持。
    因为很清楚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我们的一切行程都是严格保密的, 知情人只有我和凌其谁、肖克利三人,另外就是我和肖克利的助理。”
    陆封寒军服外套只松垮地披在肩上, 制式衬衣领口解开, 站姿也不够标准,但身上的气场却仍残留着几分战后的悍然:“这两个助理有问题?”
    空气因为他这句话, 变得紧绷起来。
    理查兹眼底悲戚未散, 哽咽后回答:“肖克利的助理是一个头脑聪明的年轻人,两年前, 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很漂亮,善于交际, 两人曾经是学校的同学。不过从少数几次见面里,能看出她有些介意讨论科技大毁灭的相关话题。
    另外,她无论什么季节都会戴围巾。我有一次走在她身后,曾不经意发现,她后颈处有一小块皮肤比周围要白,不过当时我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曾聊到自己年少时喜欢纹身,纹过很多次,洗掉后,手臂上肤色不均,她为此很苦恼。”
    祈言记得陆封寒在isco设备中心跟他说过,反叛军那边的人,喜欢在后颈纹上标徽,认为这样能够被神眷顾,在进入联盟的领地后,则会暂时洗掉。
    理查兹越说眼神越是哀伤:“是我们不够谨慎,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明明这些死亡都可以避免。”她眼睛往上看,眼泪还是顺着眼角下滑,“来接我们的人都很年轻,看起来还没有三十岁。”
    她终是哭了出来。
    陆封寒待对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开口:“请保重。两位提供的线索我会递军方交情搜处,如果这个人确实是叛徒或反叛军间谍,那么,我们会依法处理。”
    他难得多说了两句,“我们还活着,可以让那些为联盟死去的人不是白白牺牲。”
    凌其谁拍了拍理查兹瘦削的肩膀,眼角的皱纹好似深了许多,他告诉陆封寒:“我们这一次去空间站进行最后的实验,实验结果很乐观,按照我们三个的设想,粒子逆变器确实能够用在前线战场上。”
    侦察舰抵达舰队驻地,进入捞捕范围后,被指挥舰鲸吞入腹。
    陆封寒登舰后,直接带着两位教授去了技术部,祈言则先回房间洗澡。
    换上干净衣服,他在系扣子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侧颈。
    涂上愈合凝胶之后,很快就没有那么热痒了,现在照镜子,皮肤颜色肯定也不会有异。
    他清楚因为他一直吃药,导致对痛觉异常敏感,停药后会好一点。但他同时又很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会敏感到那个地步,还因为是……陆封寒。
    清晰地从记忆中找出那个画面,一时间,皮肤上酥麻的痒意、灼热的呼吸、衣料摩擦的动静,一一开始回放。
    停。
    为了避免一直重复回放那段记忆,祈言开始小声背自己知道的所有公式,试图暂时清空大脑。
    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至技术部的方向。
    去找陆封寒。
    意识到自己的行动,祈言又暗自懊恼。
    自己好像越来越……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