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
    苏君炎认得出来，那是属于路西菲尔的声音。
    就在他的咫尺之隔。
    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古怪。
    虽然他今夜就是来杀路西菲尔的。
    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所见过的人里，路西菲尔是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伤到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究竟是谁，居然可以让路西菲尔发出惨叫？
    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立刻加快了几步，就要来到最后的目的地的门前。
    就在这时，门开了。
    暗夜的雨声的，那种吱呀的开门声，带着种瘆人的游离感。
    仿佛在那个瞬间，这个存在了数百上千年的古宅皇宫里的那些幽灵，都随着这扇门的开启，被激活了。
    站在门后的人是路西菲尔，他的脸色发青，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苍白里却又隐隐有一种妖异的绯红。
    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也很不对。
    居然，有一丝浑浊。
    要知道，这个人，已经是到达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可以到达的最高境界了，王级。
    他的精神应该纯粹的容不下任何的别的东西。
    怎么会有浑浊不清呢？
    “你来了？”路西菲尔看着苏君炎，很平静地笑了笑，走了出来，随手将门关上了，关门的时候，他还朝着苏君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正在熟睡呢，别吵醒了她。”
    很轻的语调，像是苏君炎只是一个深夜忽来的访客，而他是正在安抚妻子睡觉的丈夫，他希望访客不要打扰到自己的妻子的睡眠。
    这种态度让苏君炎很难受。
    可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也在看着他，又说：“我们去外面说好吗？”
    苏君炎点了点头，转身直接拖刀朝外面走去。
    大雨滂沱。
    苏君炎和路西菲尔很快来到了外面。
    他们远离了兰卡斯特的家族府邸，来到了昔日的旧王宫。
    这里是一片无比硕大的广场。
    昔年中央帝国鼎盛的时候，历代的君主，都会在这里检阅帝国的军队。
    凯旋广场，就是这里的名字了。
    也是，苏君炎和路西菲尔，选定的，最终的决战之地。
    “你不用担心。”路西菲尔的脸色已经没有最初时那么古怪了，他重新变得温文得体，充满了一个王者应有的风度。
    他现在说的话，就是一个王者最该有的样子。
    他在打消对手的疑虑。
    “奥莉薇亚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你不必担心，她很好，只要你能打败我，你应该可以很轻易地唤醒她。”
    “不过，我不会让你打败我的。”
    “就算唤醒她千难万难，也是我要做的事情，你的职责……已经结束了。”
    大雨不断地落下，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雨帘。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四周，却是一滴雨都没有。
    “你说完了吗？”苏君炎在这个时候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路西菲尔点了点头。
    “既然说完了，就准备受死吧。”苏君炎握紧刀柄，他本来就是来杀人的。
    不是来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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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看看我的正面？”
    大雨里。
    赤身的男人像是微笑着，对背对着自己的人那么说。
    你真的想看看我的正面？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如果你答应了，就会有地狱在你的面前轰然洞开。
    “当然。”阿什纳约仅仅是看到了神的背面，就已经口吐鲜血，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了。
    可他还是不肯后退，他看着不可一世的神，看着他背后的天地，他还要见更多的东西。
    如果仅仅就是这样就把他击败了，那么他真的不甘心啊。
    到了这个时候，这位有着无数劣迹的魔纹术士协会会长，全大陆所有魔纹术士的精神领袖，居然是表现出了一些难得的气节。
    他是人类中站在最巅峰的人了，如果连他都只是这样就被击败了的话。
    整个人类，又还有什么希望呢？
    “就当是为了整个人类，让我看看，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们无法面对的吧！”他带着嘶哑的语调高吼。
    “你还真是伟大呢。”麻衣维特语调讽刺地说。
    可他也在期待着。
    他也想看看，这个神，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害怕。
    “你们会后悔的。”赤身的男人还是在笑。
    “来啊！让我看看你的正面！”阿什纳约踏出了一步，他的脊背猛然挺了起来。
    他是阿什纳约，他是魔纹术士协会的会长，他有他的尊严。
    “那么如你所愿。”神如凡人所愿，转过身，将自己的全貌给了人看。
    那是神的恩赐。
    也是……
    神的惩罚。
    一秒钟。
    骤然。
    漆黑的雨夜里。
    原本苟延残喘的魔纹术士协会会长，骤然爆发出了像是灵魂都在被挤压的吼叫声。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就看到，那个已经站在了人类巅峰，就算是被将军级魔动力武装的主炮直轰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绝世强者。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洗刷了一样，就在那里，不断地被……风化？
    风化，没错，就是风化。
    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然后发出了像是风吹沙子一样的声音。
    也真的，有沙子从他所穿的那一件黑袍里被吹拂出来。
    一秒钟以后。
    一件漆黑的长袍掉在了地上，和已经积了一地的水碰撞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阿什纳约。
    魔纹术士协会会长，十阶黑暗系魔纹大术士，就算是和魔种教父霍恩海姆相比都相差无几的超级强者。
    就在一秒钟内，化成了飞灰。
    飞沙。
    不，连沙都没有剩下。
    他所剩下的，只有一件被雨水浸透了的黑色长袍。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还站着的人，都是极度的疑惑和震惊。
    因为他们所看到的，所谓的神的正面，只是，一个微笑着的，脸色苍白的，好像随时会倒下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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