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千年等一回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大山之内的生灵生存幻灭，山脚下的村民也是走了一批又一批。
    千年的等待，终究没有等到刀匠的孩子，那一封信没有送出去，含香也始终还是含香，霍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含香，山中之灵含香。
    每天，含香做的事情，就是飘荡在山顶的上方，看着来往的行人。
    到后来，人道崛起，含香失去了生灵的们的香火信仰，只能沉睡在山中，才能够苟活下去，直到今天，因为“缘”的吸引，醒了过来，来到了这道观之中。
    因执念而困缚于象头山中，因缘而成为山中之灵，又因执而等到了现在。
    执念，就是那一封没有交出去的信，那个承诺，没有交给刀匠孩子的那一封信。
    场景扭曲，回到了清雅的三清道观之中，淡淡的焚香和茶香环绕。
    “我等了好久好久，就只是为了等到他而已……”含香眼神幽深，仿佛回到了千年时光的等待，孤寂清苦的时光中。
    “因为一个承诺，而等待了一千年。”李云挥舞拂尘，淡淡道：“或者说，因为自由，而等待了一千年，对吗？”
    含香点了点头。
    霍家大小姐的那一封信，并非只是情书而已，还是承诺，对于含香自由身的承诺。
    只要将信交到刀匠之子的手上，那含香就是自由身。
    即使等待千年，无论是霍家还是那刀匠一家也早就已经淹没在了历史之中，但含香，依然是霍家的含香，没有因为成为了山中之灵，而变得特殊，被霍家含香的名字束缚着的，是她的心灵，而非她的身子。
    “你想要真正的自由，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并非被绑在霍家大小姐名字下的人生。”李云淡淡道。
    “是，也不全是。”含香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叹气道：“我想把大小姐的心意完完全全的传递给刀匠的儿子，也是那一天，我才开始向往自由，才知道，人生是多么的美好，不当一个行尸走肉……无论怎么样，我要报答她，这是她临死之前最后的愿望，我必须要代她实现。”
    至今含香都无法忘记，大小姐那渴望的眼神，渴望摆脱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的束缚，还有对于刀匠之子的眷恋还有爱慕。
    时代的束缚在阻止着这一段感情，门不当，户不对，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在那个朝代就是罪大恶极。
    纵使大小姐想要追寻想要的自由，想要的爱情，那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含香那怯懦羞涩的样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之色。
    无论等待多少年，她都要等，等到刀匠的孩子来，即使已经转世投胎，也要等下去，只要轮回还在，那就能够等到，那就能够等下去。
    天荒地老，只为一个承诺，等待千年，只为自己身为含香的自由而等待。
    “在这里等待，你又会不知道等多少年……而且你只是山灵而已，还是已经失去了神职的山灵，并非真神灵这样不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或许到最后魂飞魄散了，你也不会等到任何答案。”李云淡淡道：“即使如此，你也不后悔吗？”
    失去了神职的山灵已然非神，只是高级一点的地缚灵而已，地缚灵即使没有了却执念，也会在消散的前一刻强制轮回，可山灵不同，只要执念还在，那么便不会投胎，直到消散的那一刻，如果还不去投胎的话，就会永远消散。
    要么投胎，要么升天，要么……
    “我不后悔，即使再长的时间，我也会等下去，直到我没有办法等下去为止。”此时含香羞涩一笑，看着李云道：“谢谢大哥哥陪我说了那么多，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往常周围山头的土地神没有离开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无聊呢，或许我应该再去入睡了……抱歉大哥哥，茶很好喝。”
    对此李云也只能感慨，这么多年的孤寂等待究竟值不值得。
    信的主人都已经转世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她身为山灵也有更多的选择，无论是转世为人还是升入天庭，对她来说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根本不用顾及什么霍家大小姐的承诺，刀匠儿子的信封。
    但她依然选择了等待，即使在千年以后，看到了千年以前的自己那痴痴傻傻的模样，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有点傻，但是却傻的可爱。
    “你喜欢现在的人间吗？”李云突然笑道。
    含香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道：“嗯，我喜欢，虽然神道好像崩塌，但以人为本的世界是更加的有人味儿，人们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更加的喜欢。”
    “那么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说了却执念之后想要去哪。”李云道。
    “了却执念之后吗……我想去转世投胎，其实等待，是非常非常累人的，那么久的等待，简直就是折磨，希望下一世，我是生而自由的。”含香苦涩一笑，如果不是执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就已经选择转世投胎了。
    转世投胎，因果不在，既然因果不在了，那承诺和自由亦然不在。
    那时候，含香却不再是含香，身为含香的她一辈子也没有得到自由……
    大小姐的心意也不会传达，永远只是被山贼掠杀的其中一个大家闺秀而已。
    含香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