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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突然发力,将手中物朝前猛地砸去,赵妻躲避不及,被她嘭地砸中面门,下人惊呼的时候,那女子一边叫:“救命啊!赵家家大业大想欺负人是吧?老娘这就去告官,赵德贞你给我等着!”一边一溜烟地跑远,钻出人堆不见了。
赵妻尖叫一声,脸蛋被砸得生疼,接住掉下来的硬物一看,是个赝玉,小摊上卖的那种,十几二十文就能买上一块。
她气得眼冒金星,指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追,给我把人追回来!”
邻居婆子又互相使起了眼色,根据以往经验,这是认了,想把人追回来拿钱封口呢。赵家这位大爷,秀才功名在身,连那等风尘糟泼的女子也沾,着实有点不像话。
其实赵妻冤枉,她看了赝玉就知女子在胡说八道。赵德贞吃穿讲究,这么便宜的东西他看都不会看,更别提买来送人了。还有什么肚兜荷包,一闪而过,不让细瞧,根本不像正经讨公道的样子,纯粹是个来讹诈的。
可是,她跑了,家丁追出胡同早看不见人,也并没讹诈啊!那来闹这一出是为什么?
胡同里外的人指指点点,赵妻脸上又疼又热,脑袋阵阵发晕,忙叫门房关门,让丫鬟扶着回去。原打算把这荒唐事跟赵德贞说,可想到他考试在即,这几日心情紧张吃睡不安的,赵妻忍了又忍没吭声。躺在床上用热手巾敷脸,气得直哼哼,忿忿骂几句疯婆子也就算了。
疯婆子捣乱的余韵还没散去,第二日,八月初四的下午,赵府门前又闹出事来。两个差不多年纪,差不多长相,穿着像叫花子般的小娃儿手拉手在门外哭,边哭边叫:“赵德贞,爹!你不要我们了吗?赵德贞,爹,你不要我们了吗?”
门房看孩子六七岁模样,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一时没想出来,先尽职尽责上去吓唬撵人:“滚滚滚,谁家孩子没个教养,跑到别人家来乱认爹了,快滚啊,不滚我打你们了!”
两个孩子一撵就走,撵几步动几步,只要停下来就不住哭喊:“赵德贞,爹,你不要我们了吗?”
门房一手提溜一个把他们扔到了胡同外大街上,于是俩孩子就站在大街上更大声地哭:“赵德贞,爹,你不要我们了吗?”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被吸引目光,周边无事干的闲汉妇人又围拢过来,议论道:“怎么还是赵家的事儿,昨天来了一个女子,今天来了俩孩子,这是一家子的吧?”
有妇人问孩子:“你俩是谁家的?怎么跑来喊赵大爷作爹了?”
孩子答:“赵德贞就是我们的爹,我娘说爹会回去娶她的,可是一直也没去。村里不让我家住了,娘就带着我们要饭,她后来生病,临死让我们来连州找爹。”
妇人也不细想言辞是否有漏洞,看他俩可怜的样子就唏嘘了:“作孽啊!”
门房慌张,他大叫:“胡说,你俩都多大了,要找头几年怎么不找,就是骗子,想败坏我们大爷的名声!”
孩子哭得小脸污脏:“头几年不知赵德贞是爹,来了连州才打听到的。他骗我娘说他叫赵重九,就给了一块家传玉佩做信物,我们找得好苦啊。”
小脏手上托的玉佩跟昨日女子砸人的一模一样。
一个闲汉笑道:“昨天还叫赵重八呢,今儿就赵重九了,明儿是不是还有个赵重十?赵大爷在外风流也不舍得买个好点的东西哄人啊!”
一群人哄笑起来,门房发觉胡同口人越聚越多,场面控制不住,忙跑回府禀告大奶奶。赵妻一听险些没晕过去,怎么又来人了!
她还有几分清醒,昨今一联想,越想越觉蹊跷,这种丑事女子们其实不愿张扬,能捂住私下解决最好。原先来过的那几个都遮遮掩掩,一劝说一道歉就拿钱走人了,从没闹得这么难看过,这两拨显然是奔着闹大来的。
她暗暗心惊,不像是风流债找上门,更像有人特意针对他们家啊!赶在夫君即将赴考的前夕,一出接一出,分明是乱人心来了!难道是嫉妒夫君的同窗干的?
不,不能让他得逞,这些事绝对不能让夫君知道,绝对不能影响他的心神,一定要让他顺利出发。
“快去把那俩孩子带进来,不要让他们胡说八道!”
可是门房又迟了一步,等他出去的时候,俩孩子也不见了,只留下几个长舌妇聚在胡同口眉飞色舞地编排着赵家。邻居一家儿子在外地做官的老太爷出门去茶楼,轿子抬到赵家门口时,老头怒哼了一声:“赵家小儿败德辱行,轻薄无状,为邻者当割道而行。”
门房听不懂,眼睁睁看着抬轿人途径他家门口时绕了半圆,贴着对面府门走过去了。回去原封不动学给赵妻听,赵妻脸色煞白,待公公回家,得知此事怕要气疯。
八月初五,离赵德贞动身去瑜州的日子还有一天,赵妻早起心神不宁,外头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竖起耳朵细听,就这样一惊一乍担心了大半日,去给丈夫送饭的时候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淑慧,你来看,”赵德贞兴高采烈地拉着她来到书桌前,“我昨晚作了一篇经义,下笔有神,一蹴而就,甚妙。”
赵妻没心思看,随意扫一眼就笑道:“夫君八斗之才,满腹经纶,此去必能金榜题名,一举得中天下知。”
赵德贞愉悦地点头:“那是必然,自去年起我通宵达旦手不释卷,就为了今朝能够一雪前耻!慧儿你只管安心等着,要不了多久你就不是秀才娘子,而是举人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