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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姜掰起手指算了算,道:“回皇上,那处小殿里共有厉鬼四只,恶鬼九只,纸人四只,豆兵六只,一共二十三只邪祟,已经全被我收去。依战力高低和收服难易程度分类计算,总价应是七百三十万两白银。但方才听您说云鹤道长前去试探于我,那么我想纸人和豆兵这两种幻形物应是他所施放,就不算在净殿之内了。加上给您的折扣,再刨除零头,您只须付给我四百万两就可以了。”
殿中两个内侍经受过严苛训练,除非皇帝需要他们给出反应,否则不论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面不改色,木头桩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岗位上。此时,竟也稍稍晃动了两下,垂在定点角度的目光飞快往陈姜处扫了扫。
“四百万两?大楚一年国库进项不过数千万,你收几个邪祟,竟敢问朕要四百万两!”
陈姜面无愧色,真诚道:“实价,不能再低了。”
皇帝啼笑皆非,从他上位起,为得民心,年年减赋,国库里的底子还是靠前朝留存和大刀阔斧地抄家积累起来的。治理一个国家方方面面都在向他伸手,军队的开支尤其庞大,无处不要精打细算。前阵子皇后挪了几十万两借给孙化,他大发雷霆,气得一个月没去中宫。听到陈姜出口就要四百万,他第一反应是,朕还想要呢!
说到孙化,皇帝突然想起来,他借的钱也是被陈姜给赚去了!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攒那般多的身家,以后谁敢娶她?
“朕要是不给呢?”
陈姜似乎被问住了,眼睛眨巴眨巴半晌,道:“皇上赖账,民女无法,多少还是给点儿吧。”
皇帝大笑,又道:“朕觉得收几个邪祟,不足以让朕付出这样高的价钱,陈天师,你可还有别的本事?”
“譬如?”
“譬如,占星,问卦,推算国运。”
赵媞在御书案上飘着,恶狠狠盯着皇帝,闻听此言,尖酸地笑起来:“本宫还以为你真的不信命呢!怎么了?干了亏心事晚上睡不着了,要算命了?”
陈姜浅笑:“折寿啊皇上。”
皇帝没听出这句话里的不敬之意,猛然朝前倾身:“这么说,你可以算?”
“万万不能,折寿。”
皇帝慢慢靠回去,手指又点起了书案,“云鹤道长决心遁世,临行前向朕举荐了你,经昨日小试,你倒确有几分能耐。以后就留在宫中,为朝廷效力,朕封你做个女官如何?”
陈姜摇头:“民女向往自由,不爱拘束。”
“朕一定要留你呢?”
陈姜无奈地笑:“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要不这样吧,您把收鬼的钱给了,我送您个相面。天机肯定是不能泄漏的,只能大致给个吉凶方向,行吗?”
“四百万?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陈姜目现迷茫:“其实我也不知道。师父告诉我,天师的命都是靠钱压住的,要么永不入世,一旦入了,无论是收鬼还是卜卦,定要收钱,不然死得快。我还小,不想死。”
这个解释很玄妙,似乎涉及到天机奥秘,看着皇帝突然沉重的脸色,陈姜不知他是怎么理解的,反正她顺嘴胡扯毫无压力。
在宫中滞留了一天一夜,陈姜回到郭家时,郭纯嘉已经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她回来喜出望外:“天师,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陈姜瞅他一眼:“以为什么?以为我得罪皇上被砍了脑袋?”
郭纯嘉讪笑着,将她请进正厅,吩咐人上茶备饭,小心翼翼道:“那您昨日进宫,如何?”
陈姜眼睛在他左右一扫,郭纯嘉马上挥手把长随婢女赶了出去。
“挣了四百万两银子,得了个司天台少监的官。”
“啊呀!”郭纯嘉笑开了花,忙起身向陈姜作揖:“那可是与在下一样,正五品的官位啊!恭喜天师,贺喜天师,您是大楚独一无二的女官了!”
“钱还没拿到手,官位我拒了。”
“什么?”
陈姜翘起二郎腿,淡道:“我这个人不羁放纵爱自由,不喜做官。”
郭纯嘉恨得拍起大腿来:“女官数百年不见,司天台更是亲近御前,多好的机会,天师为什么要拒了呢?”
“什么好机会?”
郭纯嘉愣住:“就是...成为天子近臣。”
“我为什么要做天子近臣?”
郭纯嘉被她逼问,一时张口不能言。
“是为了能更好的蛊惑皇上,牵其神智,引其作为,以期有朝一日将皇上变成一具任我摆布的傀儡?还是离得近了,下手刺杀更方便?”
郭纯嘉坐着腿都发软:“天师不可胡言。”
“郭大人,你赌上官声为我举荐,对我礼遇有加吹捧无际,谋算几乎就要成功了,皇上以身份压我,让我折十年寿为大楚推一次国运,你说,我该推出些什么呢?要不要问问你的意见?”
郭纯嘉:“......”
陈姜笑了:“可是郭大人想多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就是有,我也不会做!你灵机一动规划出这条所谓近路,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地下工作,待有朝一日跟着袁熙光明正大起事来得痛快!”
听到袁熙的名字,郭纯嘉面呈土色,汗如雨下,双手扶着椅把抖颤不止:“天天天...天师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陈姜起身,走到他跟前拍拍他肩膀:“袁熙从你这里得知了我的消息,却从没告诉你他与我早就相识吧?让你这么胆小的人做这样的事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好样的!人没有一点信念,和咸鱼还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