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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歌身法不弱,又是选的宽敞的大道,本就是想着先回宿家看看有没有尚存的人。初进城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走了几条街后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被走尸攻破的城,街道上怎么可能除了尸气以外,没有被打翻的东西和走尸。
“敛心啊,娘的敛心,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出去一趟弄得满身是伤啊!”身穿青衣的妇人虚掩着窗,唤他。
宿歌一怔,他的表字是十五岁生辰时娘亲起的,娘亲的意思是想让他好好收收玩闹不停的脾性。在丹栖城除走尸时,亦是他少年轻狂一人闯入走尸群才让他娘亲被尸煞之毒所侵。
“娘......娘亲,孩儿不碍事的,咱家这是怎么了?”宿歌见母亲这样,悄悄走到窗前,一边小声与他娘亲攀谈,一边观察着周围的走尸。
宿夫人的指甲在窗棂上划过,留下几道白痕,整个人从那户人家中跃出,直直地扑向宿歌。
“娘!”宿歌出剑自是不及,宿夫人的指甲上泛着一层青灰色,眼神呆滞,却是行动灵活地抓破了宿歌的前襟。
宿夫人已经尸化,与当初在丹栖城攻击人的走尸一模一样。宿歌将宿夫人掀飞出去,有些茫然地看着重新扑过来的宿夫人。
他自十三岁起便随着父亲外出镇压邪祟,见过无数作恶的妖魔,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亲人会站在自己的对面。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母亲,因自己而出事的母亲。
“娘,娘,你醒醒。”
宿夫人恍惚了一瞬,继而转身跑向了另外一条街,宿歌反应过来也是直接追了上去。
这条街显然更符合宿歌印象中走尸所在之处,几十具走尸无意识地行走着,宿夫人冲进去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走尸只辨修仙之人身上的灵息,肢体冲撞对他们而言,根本无伤大雅,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宿歌进城时没有一丝遮掩,这才让落单的宿夫人攻击了他。此时十几具走尸齐齐望过来,离得近的早就奔了过来。
宿歌一剑将走尸的脑袋削了,左手结印掩盖自己的灵息。其他的走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朝着宿家的方向走去。宿夫人却不同,她先是在宿歌身边转了好几圈,手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最后也随着那些走尸走了。
结果在离宿家还有两条街的时候,走尸忽然暴动,竟是不知如何感知到了他的灵息。他毕竟年幼,虽说在同龄人之中修为算高,可到底还是浅薄。难以抵挡这么多的走尸,不多时就吸入了尸气。
尸气入体的修士在周围的血气看来无异于最好的栖息之地,纷纷萦绕在宿歌身侧。
宿夫人没有像那些走尸一样扑上来,她站在最外圈,冲着狼狈的宿歌在笑。只是走尸到底还是僵硬,根本做不出来笑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咧了一下。
“娘的,敛心。”宿夫人呆滞的眼死死盯着被围堵的宿歌,然后出乎意料地扑上去,和其余走尸撕咬起来。宿夫人被走尸撕扯下一条胳膊,她嚎叫一声,将面前的一具走尸撕成两半。
宿夫人挡了几具走尸,宿歌手中的剑血气更甚,有他身上的血,亦有原本就隐匿于城中的走尸的。宿歌斩了近十具走尸,手中的剑几乎拿不稳。尸毒在城中蔓延,城中的灵气自是不能入体,长时间压榨丹田中的灵气又得不到补充,此时的宿歌已经后继无力。
哐啷,剑从手中脱落,走尸像是又得到了什么信号,丢下宿歌又开始慢吞吞地向宿家移动。
他下意识看向宿夫人的方向,宿夫人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也没了,身上有着走尸利爪深深的挠痕,胸口被贯穿。
“娘......”
宿夫人没有回答,白瞳暴睁地躺在地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明明已被尸毒感染变为走尸,却仍能有自己的意识,刚刚母亲倚在窗前唤他,声音温婉并无不妥。
宿歌隐约感觉到异常,但也来不及再多想,他将宿夫人的尸体拉到一家铺子外,用箩筐掩了,便咬牙继续向宿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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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蓦地散开,宿清的戒备更重了几分。
要知道,血气除了超度之法并无其他方法可以散去,而此时待在宿家后院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仙门大家来的帮手,说是凶手,反而可能性更大些。
青衣小童站在庭前,向他们作了一揖,赫然是在大门处消散的宿家九少爷,宿敛玉。
刚才宿敛玉躲在门后,谢逸致还未曾好好打量这位九少爷。宿敛玉年仅十三,并没有她过往所见的那些少年意气,反倒腼腆沉稳得很。也许,这和如今修仙一脉凋零,修士年岁锐减有关。不然,他这年龄,对于当初的她来说,和个奶娃娃无异。
“七哥,宿清,主子要见你们。”
宿歌手中琉璃珠穿过宿敛玉的身体,砸在他身后的青石板上爆裂。灵气乍涌,宿敛玉有一瞬间缩了缩肩膀,有些害怕。
这少年是鬼魅之物,琉璃珠中至纯的灵气对他来说是灭顶之灾。可谢逸致观这少年周身一无血气二无煞气,只不过是个普通小鬼罢了。倘若他口中的那位主子是什么邪修,宿敛玉此时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小鬼模样,怕是早就被炼成了邪物。
鬼魅若是无法超度,便是再无轮回,再无以后。宿敛玉不知为何留在了人间,倒也不知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