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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晓此事的人都心照不宣选择相瞒,命运何须捉弄他至此。
    微风拂来,他慢慢收住泪,忽然警觉地回头,元欢抱着一摞锦盒,正站在不远处。
    “你果然在这里。”元欢浅浅一笑,朝他走来,望见他眼底的泪痕与红红的眼睛,“你怎么啦?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阿瑀摇头,说不出话来。
    元欢将锦盒放在石桌上,牵着他的衣袂,“你别怕,我告诉阿姐去。”
    阿瑀哑着嗓子开口:“阿欢姑娘,我不想让元娘子知道。”
    元欢遂作罢,与他并肩坐下,静静陪着他。
    过了好一阵,阿瑀再度开口,“阿欢姑娘,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你,若你不愿意回答,也无妨。”
    “你说。”
    “如果有个人,生来便被遗弃,他一直努力寻找父母。当有一天,他终于得知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自己孑然一身,又该怎么办?”
    “他还有朋友呀。”元欢认真地看着他,“好啦阿瑀,我猜到你说的是谁了,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不对?”
    “我会照顾你,阿姐和谢侯爷也会,还有元伯伯,他也很喜欢你,你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元欢不由分说将他拽起来,往他怀里塞了几个锦盒,“阿姐让我给宋伯伯他们送礼物,我一个人拿不下这么多,你便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见他没拒绝,元欢又道:“那待会儿留在宋家吃晚饭,宋伯母特地做了红烧肘子,你一定要尝一尝。”
    闻言,阿瑀大惊失色,“阿欢姑娘,我不能开荤。”
    元欢睨他一眼,“你已经不是小沙弥了。”
    两人各自怀抱锦盒,说说笑笑,往宋家去了。
    起初谢晗还担心这孩子钻牛角尖,无法接受身世,当晚,阿瑀便主动找到他,先是为白天的冲动道歉,而后又说,他决定放下前尘过往,今后就待在凉州,可否请谢侯爷帮忙谋一份差事。
    顾及他年岁还不算太大,今年甫满十三,谢晗与他说,先随着元家二姑娘一块儿念书,等过几年,再为他打算。
    阿瑀应允下来,再三道谢。
    谢晗笑了笑,道:“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今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说便是。”
    若无先帝提携,便不会有今日的他。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愿化作利剑守护北境,守护大梁疆土,同样,守护这个承袭了恩人血脉的孩子。
    端午过后的第三天,元瑶与谢晗去了趟城外,为他的母亲祭扫。
    城南向阳的一片山坡上,谢晗带着她在小小的一座孤坟前停下,取出香烛纸钱。
    母亲生前遗愿,身后事从简,故而没有立碑。
    元瑶执清香,行过三拜之礼,将香插在小香炉里。
    谢晗对她道:“瑶瑶,你先去那边等会儿,我稍后就来。”
    元瑶知晓他有话要对母亲说,便去了不远处等候,抱膝坐在草地上,俯瞰凉州全貌。
    一片片街坊次第坐落在城中,街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视线再往北去,越过那高高的城楼,隐约可以望见一队乘骆驼的商旅向北城楼行来,是过来做生意的塞外胡商。
    凉州,比她想象中要繁华许多。
    很快,谢晗便提着竹篮回来,牵起她往山坡另一侧行去。
    元瑶轻声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看望从军时结识的兄弟们。”
    越过山坡,进入一片山谷,元瑶望见连绵的坟茔,此处专用来安葬阵亡将士,石碑上记载了每个人的生平。
    风拂过山林,笔挺苍劲的松柏直指青天,一如长眠地下的英烈。
    谢晗道:“当年我们结义时,约定好了,将来无论谁成了亲,都要记得带新妇来看望故人。”
    他眸中掠过一丝哀戚,勾了勾唇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而后,轻轻握住元瑶的手,带她往前去,“谢夫人,走吧。”
    隔着漫长的十年时光,他来践诺了。
    宁安元年,仲夏,永安宫内置了冰块降暑,比起旁的宫室要凉爽不少。
    赵琛端起一盏清茗细品,耐心等待李太后。
    终于,珠帘晃动,李太后徐步走出,衣袂间沾染着淡淡佛香气息。
    赵琛道:“赤影卫打听出来,谢晗找到秘药救回元氏的义父,现下元氏父女还在凉州刺史府里。”
    “元氏这位义父,倒是重情重义,宁肯自己身死,也不愿对她下手。”李太后慢里斯条抚弄染了蔻丹的指甲,“罢了,他们既然回了凉州,木已成舟,便随谢晗去罢。”
    缓了缓,又道:“冯氏献上此计,奈何计谋未成,她知晓得太多,不该留。”
    洛京人人皆以为元昭容病殁在了清羽峰,真正清楚元氏随谢晗离京的人并不多。她原本想用冯氏的计策,致使元氏的义父杀了元氏,现在元氏非但没死,还安然留在谢晗身边,这桩丑闻若是传出去,岂不丢皇家颜面?
    赵琛沉吟:“朕知道了。”
    李太后心中微微有一丝不忍,却还是道:“琛儿,她服侍母后多年,记得给个痛快。”
    当夜尚宫冯氏失足落水身亡,李太后为此伤心了一场,缠绵病榻好几日。
    不久,皇帝下旨,册立英国公嫡女为皇后。
    宫中上上下下都为立后大典忙碌起来,冯氏之死背后的秘辛,很快便被淡忘,再也无人提起。